来到苍山的第八天上午,李宪正在演兵场看操练,曹娥跑过来叫道:“公子,冬宁姊姊回来了,正在书房等你。”
李宪闻言大喜:“她一走就是七天,终于回来了,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原来,李宪带领残部返回苍山,发现活里改根本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找到被劫的黄金,只能灰溜溜回去想完颜宗望回报。
没有找回黄金,也没有剿灭土匪,反而折损两千多精锐狼狈逃回,这才是完颜宗望大发雷霆,把肃王赵枢拉出来毒打一顿的原因所在。
殊不知,罗谦根据李宪的命令,在苍山经营四年之久,粮食、钱财都有绝密的隐藏之处。
活里改在碗子城被白莲教狠狠教训一顿,担心白莲教尾追上来,自然没有心情漫山遍野大搜查。
其实,苍山北面一条山谷里面,有一万多人开荒种地,都是从褚精忠、伍文彬原来队伍中淘汰下来的,还有历次作战的伤兵。
苍山大寨的藏宝洞,就在后山密谷之中。活里改只能烧毁大寨地面建筑,那些山洞却无法损害丝毫。
如果没有这个先决条件,李宪不可能带领残部返回来,更不可能在这里大练兵。
李宪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从那些被淘汰的七千多人里面挑选一批兵员,重新组建两个团。
可是经过一番思考,李宪才明白人数越多损伤越大,所以最后决定暂时不扩充军队,残部缩编成五个连进行严格训练。
在此期间,韦冬宁消失不见,实际上就会返回快活林,看看汴梁城最近有什么新闻,对自己的快活林秘密基地有无影响。
韦冬宁一开口,首先说李宪最关心的问题:“快活林虽然有一些商铺开业,但是真正的大户早就逃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加上大战的硝烟还没有散尽,有名的妓女被我们强制迁走了,客流量并不多,显得冷冷清清,对我们影响不大。”
李宪微微一笑:“京城里面怎么样?”
“京城里面就别提了。”韦冬宁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你别提那些君臣,说起来我就有气。太上皇回来了,小皇帝赵桓彻底坐稳了皇位。可是,那些大臣根本没有关心北面的战况,每天都在弹劾整人、抄家杀人,也没干啥正事儿。”
李宪呵呵一笑:“朱勔、王黼、蔡京都被我暗中给杀了,他们还能弹劾谁?”
韦冬宁撇撇嘴:“童贯、蔡攸、李彦还在啊,主要矛头就是弹劾他们三个,然后就是弹劾李纲。其他的人没啥事儿干,每天都在争吵究竟应不应该割让三镇,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李宪只能摇头:“这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你生什么气?”
“对了!”韦冬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高俅生病了,是真的生病了。蒋宣派人送信过来,我陪同高尧辅到汴梁城去过一趟。据我的观察,高俅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他说起一件事情,不知道真假。”
高俅怄气伤肝,在李宪的预料之中。可他能有什么事让韦冬宁转告的?
“高俅好像是无意间说起,”韦冬宁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上次完颜宗望提出更换人质,朝廷虽然把肃王赵枢送过去了,却把完颜宗望的使者扣押下来,好像叫什么萧仲恭、赵伦。”
“最近一段时间,馆伴使邢倞和大学士宇文虚中,经常和萧仲恭、赵伦在一起。甚至萧仲恭、赵伦还被邀请到枢密院去过一趟。枢密院是军机重地,高俅认为这不合常理,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萧仲恭、赵伦,原来是大辽国旧臣,后来投降大金国。当年童贯从大辽国弄回马植(赵良嗣),一个海上之盟给大宋造成灾难,不知道萧仲恭和赵伦会不会重蹈覆辙,高俅让我们小心在意。”
李宪一拍脑门哀叹一声:“完了!”
“什么完了?”韦冬宁似乎还在回忆高俅的说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李宪摇摇头:“我说大宋完了。”
原来,随着韦冬宁的讲述,李宪突然想起历史上的“蜡丸之变”,也是完颜宗翰再度南下的主要借口,而且让大宋朝廷有口难言。
按照历史记载,萧仲恭和赵伦都是极力怂恿大金国南征大宋的成员,他们知道完颜宗望属于临时退兵,并非要放弃覆灭大宋的战略,目的是稳定占领区的秩序,以利再战。
萧仲恭和赵伦知道金兵再度南下,就是大宋覆灭之日。到那时,自己很可能会被愤怒的人群打死。
馆伴使邢倞不过是礼部的一个小办事员,现在小皇帝赵桓站稳了脚跟,邢倞也迫切想立下功劳出人头地。
萧仲恭和赵伦为了谋划脱身之计,合演了一出“兄弟闾墙”的好戏,刚好被馆伴使邢倞看见。
其实这个计策很简单,萧仲恭唱红脸,赵仑唱白脸,合演一出双簧。
萧仲恭说:“我们当初是不得已才投降,光复故国才是我们最大的心愿。现在女真人倒行逆施,公然攻击大宋友邦,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我们能够联络旧部,然后和大宋南北夹击,完全有可能重新恢复大辽国的辉煌。”
赵伦马上反驳:“萧大人真是健忘,最不可信的就是大宋国。如果不是他们违背澶渊之盟的约定,大辽国也不至于覆灭。我们虽然在卧薪尝胆,但一定要认准人。萧大人要联合大宋朝,我看十有八九不靠谱。”
萧仲恭坚持己见:“赵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看大宋国说不定就有同仇敌忾之心,难道放弃这大好机会么?你要知道,耶律余睹现在已经得到完颜宗翰的信任,当上了左金吾上将军。如果由他出面召集旧部,十七万契丹效死营立马就会倒戈相向,干掉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不过是反掌之间。”
赵伦有些不耐烦:“萧大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这么草率决定,我总担心会出大问题!”
偷听来的消息,馆伴使邢倞信自然是信以为真,忙去报知吴敏、李纲、宇文虚中等人。
次日一大早,经过朝廷辩论,大宋君臣都认为策反耶律余睹是一条绝户计,完全可以认真运作一番。
就这么地,宇文虚中前来拜见萧仲恭和赵伦,而且显得非常诚恳。
萧仲恭显得比宇文虚中还要诚恳:“宇文大人,实不相瞒,来到贵国当使者,这是我和赵伦大人给自己寻找的一个脱身之计,就是想脱离完颜宗望的魔爪,这样才能寻找机会联络旧部。不管贵国是否作出承诺,我和赵大人都誓死要做这件事情。”
经过三天的密集磋商,大宋君臣终于拿出一致意见,并且责成吴敏把大宋朝廷的意见写成一封密信,然后封在蜡丸之中,让萧仲恭和赵伦带回去交给耶律余睹。
先不谈什么正义不正义,大宋君臣所做的事情都属于狗屁倒灶,让人齿冷。
背弃澶渊之盟攻打大辽国,已经成为过去,那就不说了。
接受完颜宗望的议和条件,而且把康王赵构送过去当人质了,结果让姚平仲突然劫营。大宋朝廷不仅没把康王赵构的生死当回事,也没把信义当回事儿。
也就是说,大宋君臣把自己朝廷上的那些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用来应付外交事务,这不是普通的背信弃义,完全是下做。
被完颜宗望一通威逼,大宋君臣又吓傻了,赶紧屁颠屁颠用肃王赵枢替换康王赵构,再次同意金国继续和谈的要求。
回头再看看大宋君臣在干什么?割让不割让三镇还在争吵也就罢了,现在又想去策反人家内部。
这是再一次的背信弃义,比下做还要下做。
如果你一开始就据理力争,有拼死一战的勇气,无论你使用什么阴谋诡计,那都是很正常的战略战术,值得称道,值得敬佩。
可是大宋君臣既贪生怕死,又想当婊.子之后还立牌坊。虽然这是大宋君臣的无耻传统,在朝廷上关起门来无耻下流也就罢了,但是放在国家外交事务上,只会让所有民族对汉人极度鄙视。
别人板脸一吼,你缩脖子当乌龟。别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蹬鼻子上脸。别人再把眼一瞪,你又吓得趴在地上装死狗。
大宋君臣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把几千年老祖宗的人全都丢干净了。
说话连放屁都不如,自己拉出的屎,自己居然还咽下去。连最基本的人格都没有,又哪来的国格?
大宋把不要脸演绎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最后亡国。没想到后世的蒋介石也学会这一套,结果被赶到孤岛上苟延残喘。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失去人格就已经不是人了,必然遭受老天爷的惩罚。
大宋的耻辱不是别人强加的,完全是自找的。
想起这些事情,李宪就气得想吐血。
李宪实在是有些无奈:“你出去七天,难道都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听一些的消息吗?”
韦冬宁嫣然一笑:“我这么快赶回来,当然有要紧的事情。刚才公子问个不休,差点儿就忘记了。”
“要紧的事情?”韦冬宁的神态让李宪莫名其妙:“我看你这么开心,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模样。”
“真有大事,而且和我们有关!”韦冬宁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太上皇回宫了,据说小皇帝把太上皇身边的太监都给换了,估计再也没有复辟的可能。昨天得到朝廷传出来的消息,九天之后要开春闱选拔人才。”
李宪不以为然:“中举人、考进士,关我屁事?”
韦冬宁嘻嘻一笑:“朝廷为了让快活林恢复人气,武科考场就设在彩虹桥北侧。而且朝廷下诏,责令在京监察御史、在外监司、郡守及路分钤辖以上的官员,可以推举勇力过人,或者可以统兵出战者参加考试,每位官员可以推荐两名。”
曹娥突然笑道:“冬宁姊姊,我们没有大官推荐,想考也不行啊!”
韦冬宁夸张地一笑:“因为还有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