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准瞪大了眼,不愧是楚国之皇,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李避依旧看着前方,甚至不再正视江准,似乎城下的战争,才更让他担心。
马之初看着这二人,忽然明白了李避先前的话语之意,刚要开口,却被李避的声音打断:
“标宗离开睢阳后,侍奉于武安侯萧君赫。
萧君赫身死后,率十万貔貅军进攻宗周孙黎枫。
一心求死的他,被我所救,他和西楚不过是一命之恩。
因为一心报恩,所以现在待在萧君赫的儿子,萧金银的身边。
萧金银归于我楚国,所以标宗才会在这里。
江大侠,莫要兴师问罪,标宗也不过是身不得已。
标宗于楚国,只是我礼部侍郎的护卫,并不属我楚国。
所以,他若自愿和你们离去,便任由他去。
但若是他不愿,他便是我楚国之人,你若想明抢的话,最好回去问一问卜算子。
复国的睢阳,因为一个高手,招惹到楚国和选夏,到底值不值得。”
李避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有一丝漫不经心。
若论实力,江准定在李避之上,但是此刻显然不是纯粹的江湖争斗,涉及到了庙堂的复杂事,江准一时间却无法做主。
稍微一回味李避的话,江准这才心头惊讶道:选夏居然也复国了,还和楚国绑在一起?
按着江晔和安江晔的意思,江准来此,不过是要向马之初问个明白。
此刻突然得到了李避的回应,江准一时间却难以决断。
江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般谋断之事,确实是他妻子更擅长,此刻的他却又不敢擅作主张。
“到底是英雄出少年啊,李避你这一步棋,可是让我们难受的很啊。”
李避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城下之众的争斗。
选择已经给了对方,他可不想和两位皇恩榜的强者,再有什么交流。
毕竟,言多必失。
看着城下七人,已经深入联军阵中,李避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标宗马之初收起自己的笊雀九尾,越过身前二人,看向李避的背影道:
“大人……”
“不必!
马大侠只需记得自己先前许诺过我的话语便可,无需再对我阐释,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之初静立于李避身后,似是心有纠结,身前的江准只说明一个问题,昔日的睢阳还没灭绝,他的国家,也要重新站起来了。
心中的死意,瞬间被强烈的情感凝聚,马之初的身上,竟是生出了一丝雄浑的内力。
这可是境界提升的标志。
死而后生,焉知非福。
如同凤凰涅盘一般,马之初终是破开瓶颈,从武学大宗师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江准看着马之初的变化,对着李避抱拳道:
“感谢西楚之皇的成全。”
“不是西楚,是楚!”
李避的声音无怒无喜,倒不是他憎恶马之初的出尔反尔,而是这个江湖便是如此。
每个人的心头,总会出现,比那个曾经视若珍贵的东西,被还要珍贵的替代。
马之初满脸愧疚道:
“倒是我先前的诺言就似放屁一般了,萧金银,劳烦陛下照顾了!”
李避看着二人离去,沉默不语。
报恩与复国,哪里有什么对错可以去说呢?
李避突然想到:
若是有一天,李之之和复国,他又会怎么去选呢?
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李避看向城下的战斗喃喃自语道:
“赵邦,你在等什么呢?
一击必杀的机会,还是算计所有人呢?”
一众诸侯看着江准,竟是从寻夏城带出一人,不由得猜测起这家伙的身份。
不知何时,信武侯罗元熹,竟是来到了昌平伯邹阳熙的轿中。
满脸红光的罗元熹,一拳打在睡眼惺忪的邹阳熙的肩头道:
“还不出手么?
再不出手,那七个家伙就要打进来了。”
邹阳熙浑然不觉,冷声道:
“还不是苏野和江准非要去寻夏城头挑衅?
这七个家伙才会像打了鸡血一样……
来了就来了,来了也没多少内力了,等死罢了。
又不关我们的事,静静等着就好,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罗元熹搓着双手,轻声道:
“我就是看着别人打架,自己不去掺和掺和,就觉得心里烦躁。
眼馋、眼馋啊!”
罗元熹双手抱着后脑勺,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继续道:
“你说当诸侯多爽,干嘛非要复国呢?
这李避和王婼熙是年轻人也就算了,现在睢阳的卜算子也要跟着凑热闹。
朱日更是放了左丘绝世的一箭,你说我们盛乐再不动弹,岂不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邹阳熙冷眼一瞪罗元熹道:
“闭嘴,说不定赵邦还在等着我们出现呢。
渔网这东西,肯定得等鱼都钻进来,才能收网嘛……”
狞笑声中,一道身影,夹带着蚕蛹般的银丝,径自穿过诸侯联军。
白眉白须的老者,看向孙黎枫的方向,语气中夹杂着嘲讽道:
“孙黎枫,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模样,居然敢对我楚皇出手?”
孙黎枫本是一代枭雄,三教九流乃至毛巾会皆有勾连,别人怕黄三千,他却不怕。
一把扬起紫色的门帘,孙黎枫双手揣于袖中,半昂着头颅,立于轿上,看着黄三千道:
“怎么,打了小的,惹了老的出来报仇?”
黄三千左手一扯身后的银丝,孙黎枫手下强大的拒奔军,像是被丝线操纵一般,竟是在黄三千身后围出一堵结实的后墙。
“报仇?
孙黎枫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我黄三千一生,只与药和人打交道。
先前我只当孙黎枫是个人名,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两条腿走路的牲畜罢了。
你说这小狗咬了人,人会咬回去嘛?
有什么现在冲我来,莫要再去骚扰吾皇。”
孙黎枫面色阴寒,这里有如此多的诸侯,黄三千分明是要把他孤立出来,如此针对自己,孙黎枫岂能忍下这口气?
“为老不尊的家伙,莫不是真以为就你一人,就可以和我们十三路诸侯对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