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吞噬的功法，好像每次都要做一些重大决定的吧。”伯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记不记得，他吞噬我们的时候，也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冥老点了点头，“确实是，看看吧，我们也帮不了忙，只能看着了。”
“快，快，快吞噬，不要怕，不要害怕…”唐毅不断的在心中鼓励自己，并努力回想自己当初落魄受辱时的一幕幕。这是他得出的经验，必须在危险或者在回忆自己的痛苦回忆时，他才能下的去手吞噬。虽然他的灵魂已经开始适应那种吞噬带来的无尽痛苦，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抗拒，都在畏惧，不想让他吞噬。
所以每一次，唐毅才想方设法的令得自己陷入险境，逼迫自己能放手去吞噬。
“胡桧天…唐凌玉…云上花开…”一幕幕不堪的回忆充斥在唐毅脑海，不断的碰撞。终于，他缓缓迈开了脚步，右手抬起，掌心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小型旋涡。
“沧溟剑帝！我只要达到大庭，我们间的两年约定，就提前完成了！”唐毅手掌往黑风头顶一扣，沉喝一声，“怜悯，众生…”
“嗡…”
一股吞噬旋涡自他手中蔓延而出，随后黑风以及唐毅的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两个人的身子不断的抖动着，脸色扭曲。唐毅神色更是极其痛苦，张着嘴巴怪叫，眼睛不住的往后翻，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太惨了。”冥老看得直摇头。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传承，竟然要承受这么大的折磨。”伯老叹息，唐毅那副模样，光只是看着都让他们觉得痛，换了是他们，都未必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他到底是…”楚沁迈着无力的步子走了过来，她惨白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剧烈的颤抖，那种痛苦万分的神色，给人一种置身于地狱之感。如果不是唐毅她早就认识，她甚至还会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魍魉。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楚沁惊讶的问二老。
“这就是他的特殊能力，能够直接吸取别人的灵力，来增强他的肉体，但代价是需要承受痛苦，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冥老解释。
楚沁诧异的看着扭曲状态下的唐毅，“啊啊啊啊…咔咔咔……”唐毅的身子依旧在做着怪异的姿势。
“不对。”楚沁突然愕然，郑重的看着扭曲中的唐毅，说道，“他在喊我们救命！”
“救命？”二老一头雾水，就在他们犹豫期间，楚沁突然身体一晃，朝唐毅走了上去，抬手就是一棒子打在唐毅身上。
“砰！”唐毅被一棍子打飞了出去，他的身体也跟黑风分开。两人一分开，立马停止了那种怪异的抽动，唐毅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翻白眼吐白沫，模样惨不忍睹。
而黑风也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到了地上。
“快来看，那个马贼头目好像不行了。”
“大伙快出来。”
树林中，有五六个村民陆续探出头来，他们是刚才走得慢，刚好目睹了马贼被人收拾的情景。见到黑风倒地，他们从林中冲了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不是锄头就是砍刀。跑到冥老伯老面前，询问道：“这个马贼头头，能不能交给我们。”
冥老看了他们一眼，这些村民虽然对自己恭敬但并不畏惧，主要是先前进村的时候就跟他们相识过了，所以这里的村民们并不惧怕自己。“你们拿去吧。”冥老随意的扫了一眼地上的黑风。
村民们目光中冷光乍现，一手一脚将黑风抬了起来，朝一座土丘后搬去，接着便传来他们敲砸东西的声音。
“让你霄魇山的马贼嚣张！”
“抢我们不是第一次了，今天落到我们手里，就要你命！”
冥老不去管那些村民，倒是看向楚沁，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刚才唐毅是在像我们求救？你怎么看出来的。”
伯老也看了目光，神色中是同一个意思。
楚沁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唐毅，说道：“唇语，他刚才的嘴唇颤动，是在叫我们救他。”
冥老伯老眨了眨眼，他们没想到楚沁这个姑娘还会唇语，但联想起之前唐毅吞噬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是出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他们也是听到唐毅求助也一掌把唐毅拍开过。
伯老望着地上死尸一般的唐毅，眼中浮现出了怜悯：“这个唐毅，每次吞噬别人也是拿自己的命去拼啊。”
楚沁望着死狗一样的唐毅，眼睛眯了起来，如果说她之前也憧憬能有一份厉害的传承，也能像某些幸运儿那样获得传承后一飞冲天，那唐毅的下场就令得她踌躇了。有了传承也未必就是代表着一飞冲天，也可能是像唐毅这样，生死不知。
冥老蹲下身，往唐毅颈动脉探了探，道：“这里也不能呆久了，我们走吧。”
“走？可是他还昏迷啊。”楚沁惊讶道。
“没事，这个年轻人硬朗得很。他这一昏迷一天两天未必能醒得过来，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冥老直接将唐毅抗了起来。
“要走了？”楚沁回头看了村子一眼，眼中有些不舍。
“当然啦，我们又不是这山里的，迟早要走，还是赶紧走的好。”冥老道。
“你们等我一下。”楚沁丢下一句，随后跑到村民居住的房屋前，将一个藏在兜里的草人绑在了扶栏上。这个草藤编织的草人是她跟孩子们一起编织的，虽然跟这里的孩子相处时间不过两天，但也有了情感和一丝不舍。
“愿沐雨神庇佑你们…”楚沁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叨念了一遍祈祷语，然后才离开，草人挂在扶栏上，随风轻轻摇摆。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心肠吗？”伯老朝着回来的楚沁，笑了笑。
“世间万物，都是神的子民，受神伟大的意志驱使。”楚沁又说起她的教条，丝毫不在意别人有没有在听。
冥老和伯老只是微微笑笑，他们心里其实并不认同什么神的意志，他们混到今天活到现在，靠的是他们自己的意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沁这个女人说起话来，总是让他们有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让他们乐意的听她唠叨。
或许是因为楚沁给她们的感觉很好，也或许是因为在虚空牢狱寂寞了百年，安静得太久了，他们也说不清楚。
……
三人带着唐毅，在山林中一走就是三天，这三天里，白天时候冥老和伯老就轮流背着唐毅赶路，到了晚上就随意把唐毅朝身边一丢就不再管了。有时候楚沁看不过去，会去把唐毅拖到一个像样的地方。但二老告诉她，不用这么讲究，这个人就算豺狼来了也咬不动。
重峦叠嶂的大山，两名老人带着一个昏迷的青年踏着崎岖的山路走出，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冥老眺目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山脉，望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疑惑道：“你还记不记得是走这边？这外围大山也太大了，可别在里面兜了圈子。这里到处都是从各州过来的逃犯，说不准还会有先君级别的高手，碰到一个我们不用等寿命用尽，也提前玩完了。”
伯老吹了吹胡子，神色中浮现出沉思，这时他发觉肩膀上扛着的人动了动，将他带回清醒。
“醒了？”伯老将唐毅缓缓放下。冥老和楚沁见状，赶紧靠了过来，这三天唐毅就像个死人一般，完全没有动静，今天是第一次让他们有感觉。
三人围着唐毅，只见唐毅像是一个睡了长觉之后醒来般，只是他醒来时是面露痛苦的。“啊啊啊啊…”唐毅双手捂着脑袋，两太阳穴青筋鼓起，张开的嘴巴有着口水滴落，看上去狼狈不堪。
二老看着直摇头，这牺牲自己得到的力量，起初他们还羡慕唐毅的特殊能力，但现在他们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你没事吧。”楚沁蹲下身来，轻轻的抚摸唐毅的后背，眼中满是怜悯。
过了好半会，唐毅才慢慢的恢复正常，他半眯着眼，声音沙哑道：“我这次睡了多久。”
“三天多一点吧。”冥老道。
“三天…”唐毅叨念了一遍，扭头看向远方无尽的大山，“我们这是到哪了？”
“正往中州走，现在我们选了一个方向，我们记得只要一路向北，终究能走出山脉的，出了山脉就是一马平川，就是中州的都市。不会再有这里的什么马贼，什么混乱。”伯老道。
唐毅转眼看向楚沁，目光接触，有着一丝感激，因为他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关怀。
“干什么，盯着人家姑娘家看，你不会是对别人不怀好意吧。”冥老撇了撇嘴，装作惊讶。
唐毅当是没有听到，深深的看了楚沁一眼，说了句：“谢谢。”说完便起身向着路边走去。
楚沁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唐毅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