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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湾岛隐秘的港湾,破旧的渔船静静停泊。

年轻的渔家女扬起脖子,坐在船檐,眺望远处无边无尽的花海,眼底浮起淡淡忧虑。她忍不住问一边忙着检查仪器的父亲:“阿爸,天都快黑了,慕小哥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不和我们回圣华了?”

中年男人抬头,看见自己女儿翘首期盼,爽朗笑道:“怎么会,我宝贝女儿这么漂亮,那小子还舍不得回来?闺女你可得抓紧点,圣华的男人都不好抓。”

鲜红的夕阳余晖洒在她脸上,小丫头俏脸红红的,脚丫子在船舷晃悠晃悠。

“阿爸,你先别忙了,停下来休息下。”为了掩饰羞涩,小姑娘故意岔开话题。

中年渔夫摇头,用力将两只救生的橡皮艇的绳子拴紧:“这可不行,晚上从那条海路回去很容易出事,防护措施必须严格点。”

渔家女忽的眼前一亮,从船檐跳了下来。

远处夕阳拉出长长两道影子,两个人正飞速朝这边走来。

她老远就看见慕小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即便浑身脏兮兮的,也不能掩饰生来的耀眼。

渔家女一走神的功夫,慕南已经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擦去脸上的污渍:“我守约定,回来了,今晚能再煮点鱼汤吗?”

渔家女忙不迭点头,吆喝着父亲开船,拉着慕南去擦洗脏兮兮的脸蛋。

鲜血似的夕阳完全消失在海面上的时候,这艘不大不小、破旧的渔船已经稳稳当当穿过月光粼粼的银色大海,踏上返航的路。

慕南心情很好,顺顺利利地拿到了这份蓝湾岛地契,一边喝着鲜美鱼汤、一边笑眯眯和林轻羽唠嗑,和他筹划着怎么给顾煜泽一个天大的惊喜。

林轻羽照样是话很少的,清冷异常,檀眸深邃,冷得好像偶尔渗入船舱的海风。

渔家女在一边听着,时不时听到慕南嘴里冒出“顾煜泽”三个字。作为圣华金融区偏僻渔区的女儿,她自然听过顾煜泽的赫赫大名。

可是不知道为何,听慕南亲自提起,眉飞色舞、嘴角不断上扬,渔家女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冷冷的狗粮在一个劲儿往脸上吹。

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小心翼翼问了句:“慕小哥,你和传闻中的顾少炎,是——朋友吗?”

她一直没有询问这两个人的身份,一笔不菲的租金足矣让她封口。

慕南吞了一口鱼汤,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摇摇头,指尖戳着旁边的林轻羽:“我不是他朋友,这位林小哥才是。他和顾煜泽从小相识,情同手足。”

林轻羽迎接上小姑娘的好奇目光,檀眸扫了眼脸颊微红的慕南,慢慢点头。

的确,他——是顾煜泽的朋友。

【情同手足】四个字,无声的讽刺。

渔家女惊讶,上下打量着这位冰冷的帅气青年。她之前的心神一直挂在慕南身上,压根没注意这位林小哥,现在细看,同样俊美地不像话,眉目清冷,有点像忧郁的诗人、寂寞的画家。

“哇,小哥你好呀。我叫王静~你长得好帅,就是挺冷的,要是能加点阳光,看上去就不会这么孤僻了。”渔家女蹙起眉头,给他碗里舀了一勺鱼汤。

林轻羽心头一窒,馥郁鲜美的鱼汤香味扑鼻而来,他看向这个眉清目秀、天真活泼的渔家少女,有些失神。

恍惚记起某个时候,慕南也曾对他说过【如果加点阳光,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第一次遇见慕南。

渔家女又转过头,给慕南碗里加了一勺鱼汤,腼腆地解释:“慕小哥,我阿爸刚才问你家世之类的,你不要在意啊,我阿爸就是这样的人,老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已经考上了美国的大学,三月份就去念书,现在只是暂时帮我阿爸分担下工作压力——总之,你别误会啊。”

慕南摇头:“不会误会,不会误会。”

渔家女到底是年轻活泼的少女,正值八卦遍地开花的年纪,刚才提到顾煜泽,禁不住偷偷八卦了几句:“我给你说哦,我听说顾少爷好像有个助理。这个对象虽然长得特别帅,不过嚣张跋扈、手段暴力、目中无人,听说特嚣张,连顾少都拿他没办法。”

慕南干咳一声,点点头:“这个助理,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恶吧...一般都是顾少在欺负她。”

渔家女眯着八卦的眼睛,在慕南身边坐下,眼睛瞅瞅周围,这才八卦地开口:“慕小哥你太天真的,告诉你个爆炸消息。前不久,顾少公然宣布和那个啥白家小姐退婚,和这位助理在一起了。”

林轻羽优雅地喝着鱼汤,眸子熹微,若有寒光。

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扣在裤兜里,攥着、松了、再攥紧...

“这年头啊,有钱人的嗜好真是奇怪。”渔家女难免可惜,露出不理解的神色,“好好的大美人未婚妻不喜欢,偏偏喜欢不男不女的助理,万一断子绝孙怎么办?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慕南淡定地喝了一口鱼汤,用袖子擦了擦嘴。

渔家女八卦了好久,渔船亮起夜灯,行驶上礁石丛生的海域。

渔家女脑袋一拍,凑近慕南轻轻问:“对了小哥,只知道你姓慕,你全名叫什么呀?”

慕南淡定一笑:“慕南。”

海风哗啦啦吹了进来,渔家女笑容明显一窒,略带僵硬地放下汤勺:“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好巧,”慕南咧嘴乐,迷离茫然的目光穿过船舱窗户,看向银波粼粼的大海,“我就是顾少的那个助理。”

渔家女:......

!!!

“你、你、你说你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啊呸,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顾少的助理?!”渔家女猛地拔高声音,手里的瓷碗差点掉到汤锅里,驾驶室内的中年渔夫听见动静,连忙跑来看,发现自己女儿呆滞在原地,鱼汤洒了一桌子。

“阿爸,我不小心打翻了碗。我来处理,你去驾驶室,这片海域一定要小心。”

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把父亲打发走,收拾好一切后,重新坐回原位。

渔家女完全没料到,自己第一次动了心,对方居然是个弯的...对象还是传闻中的顾煜泽。自己还当着慕南的面儿,八卦了好久两人的恋情。

就好比英雄的骑士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来到公主的城堡,发现睡美人居然是个尼姑,那感觉甭提多揪心了。

船舱之前温馨和睦的氛围,被一阵古怪的诡异给打破了。

渔家女的目光由呆滞变为清晰,意识慢慢回归。她忍不住再三打量这个光彩夺目的少年,哎哟,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弯的啊...

“慕、慕南小哥,你为什么要喜欢顾少啊?”

慕南歪着头,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煜泽无声无息霸占了她的心神,两个人好像水和火在斗争,在水和火里交融,让她甘愿替他赌上性命去博弈......

“大概,他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慕南无声笑笑,渔船已经开始渐渐颠簸,冰冷刺骨的海风刮了进来。

渔家女遗憾之余,还想多问几句,这时候渔船发出剧烈的晃动,嘎吱嘎吱的石头划过铁皮声音刺耳地要命。

桌上的鱼汤啪地砸到地上,滚烫的液体差点泼到林轻羽身上,被慕南敏捷地一脚踢开,脚踝瞬间通红一片。

林轻羽眼睛骤然一缩,想要上前拉开慕南,又被剧烈的晃动给砸到甲板上。

慕南脚踝的刺疼还未散发,一阵刺骨的冰凉瞬间爬满了她的脚。慕南低头,黝黑的海水从船舱板里一股股地涌了出来。

这时候,中年渔夫慌张又不失冷静的吼叫传来:“船撞到礁石,闺女,赶紧看看能不能修补!”

渔家女将慕南推上甲板避难,自己则灵活熟练地钻回船舱,几秒种后,她扬声:“不行,舱地板破损太严重,船快翻了!”

“把橡皮艇取出来,带两个客人上橡皮艇!食物和淡水包不要忘了!”

慕南顾不得脚上的烫伤,第一时间把装着地契的银色盒子塞进怀里,又赶紧上前帮渔家女扯出橡皮艇。

“我会划橡皮艇,你去帮你父亲!”

海风哗啦啦地刮了过来,船只剧烈摇晃,甲板裂开清脆的嘎嘣声入耳,冰冷的海水啪地砸在身上。

在失去船只庇护的情况下,大海彰显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慑。月光照耀银白的海水,多了深不可测的恐惧,好像无底的黑洞。

中年渔夫将划桨抛给慕南,几人用力划着,两只橡皮艇很快落水,海水哗啦啦灌进船舱,渔灯闪烁几下熄灭。

所幸今夜无剧烈的海风暴,天地之间只剩下两只孤零零的橡皮艇,以及远方若隐若现的海岸灯火。

灾难来也快,去也快,慕南这才幽幽吐了口气。

一抹额头,汗水涔涔,疲惫涌上心头。她回头问了句:“你没事吧?还好这对父女有经验。”

身后无人回答。

“糟了,慕南,你的那个朋友在哪!”渔夫父女在一只小皮艇上,借着月光,渔家女敏锐地发现,慕南所在的橡皮艇只有一人。

至于林轻羽,不见了!

慕南有一瞬间的失神,橡皮艇足够容纳两个人,她恍惚记起来,刚才橡皮艇剧烈摇晃,似乎有重物坠落的声音...

一低头,发现自己腰间不知何时栓了安全扣——是林轻羽给她栓上的。

渔夫父女划着小船靠近了过来,看见失神的慕南。

中年渔夫憨厚老实,瞧见有人失踪,当即急地捋袖子:“小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个年轻人找回来!”

“阿爸,你的手!让我回去找,海面有很多木板,他说不定会拉住浮板的!”渔家女连忙阻止,慕南看见中年渔夫黝黑手臂上划了一条可怖的血口子,鲜血涔涔。

过度的体力消耗,加上伤口的流失,中年渔夫已经有些昏阙的症状。

父女还在争执,慕南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船桨,指尖发白。

沉默。

沉默。

沉默。

她抬眸,看向远处圣华海岸星星点点的灯光,灯塔伫立。

一阵可怕的死寂。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顾煜泽妖孽似的面孔浮现在远方海岸,她听见青空宅草叶窸窸窣窣晃动,海浪气息为何如此熟悉,在海天明月的光影里刻上眷念的记忆。

十秒钟,她犹豫了十秒钟。

好像犹豫了一生。

然后怔怔开口,阻止父女之间的争执:“你们别吵了————我回去救他。”

慕南从怀里取出那个银色盒子,嘴唇微张,珍重交到渔家女的手中,轻声道:“王静,你听我说——你们父女马上回圣华,不用等我。去找青空宅,报上我的名字去找顾煜泽,把这个盒子交给他。”

她的神色是如此地冷静沉着,让人无法拒绝,清冽月光勾勒在慕南清隽异常的脸庞,瞧上去淡薄瘦弱,却有无形的威压席卷上心头,容颜恍惚、好像是海里游过的妖神。

“可...可是...”渔家女张张嘴,想要阻止,又看了眼因为失血陷入昏厥的父亲。

“放心,这里距离圣华不远。我找到林轻羽后,很快就能回来。”慕南安慰似笑笑,眼底的波光凝滞,轻声说了句,仿佛自言自语,“如果...还能回来的话。”

无风有月,两只橡皮艇安静漂浮在洒满月光的银色海面。

渔家女眸子浮上不安,把淡水和食物包递给慕南,担忧地说:“如果半个小时还找不到,你就赶紧回来,这几天气候异常,可能会有海上风暴。”

慕南轻扯嘴角,指尖落在腰间的安全扣上,说:“看运气吧,赌一赌。”

海风微微拂起她额前的碎发,月光明澈,渔家女似乎看到慕南眼底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纠结迷茫,隐隐还有水波流淌,好像要落下眼泪似。

渔家女摇摇头,眼前的慕南还是一派自信的模样,恍惚以为刚才的眼泪都是错觉。

“你们先走,我去救林轻羽。”慕南歪着头,笑容温和。

渔家女犹犹豫豫地拿起船桨,转过头,海浪拍在橡皮艇上,两只靠近的橡皮艇飞也似分开,冲向两个不同的方位。

命运博弈,赌一赌吧。

毕竟,生死有命。

(哎...饭盒~留言呢?木有看到留言...都要饭盒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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