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也有报价啊！”
“有啊，这里的报价是最新的，比我手上拿的要新多了。”
“那天天都来这里看，也太麻烦了吧？”
“我给你推荐一本杂志，杂志的名字叫《集邮》，上面有各种邮票的报价。可能你没有集过邮，不知道邮票的名字，但是它们的左下角通常有代号，比如T16，J2，在杂志上就能找到了，比较有名的邮票上面还有发行量，发行时间，流通时间，发行的历史背景也都可以找到。”
“那今天我们干点啥啊？”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把我这套女排的卖了。”
“为啥要卖呢？”
“女排的这套我有两套，想卖掉一套，买别的。”
“能卖得了二十块吗？”
“我的品相好，能卖得了。”
“什么叫品相呢？”
“品相其实就是邮票保存的好坏，主要是按照纸、色、戳的顺序进行辨别其品相好坏。所谓纸，是看邮票本身的纸有无破损、揭薄，无破损、揭薄、折痕、污垢、霉点的一般来说，在纸这个环节可以说上佳了。所谓色，就是辨别邮票本身颜色的保存，要求颜色鲜艳、不发黄、不脱色，有的颜色脱落或褪色都不算好品相，特别是由于邮票已经参加过邮政运输的全过程，其颜色也难免被环境影响，所以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点困难的。所谓戳，当然是指盖在邮票上的邮戳字迹要清晰、线条要清楚。”
正说着，我们看到一个柜台前挂着一块“收购邮票”的牌子。
柜台不大，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着礼帽的男子。
礼帽男的脸瘦瘦的，有点像猴子脸。他长着一双三角眼。他的眉毛又短又粗，眉梢下垂，就像个“八”字，又像两把悬着的小刀。他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
“老板，女排票收嘛？”
孙岩问了一句。
礼帽男抬头一看是两个学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先拿出来看看。”
孙岩把集邮册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套女排邮票。
一套有两枚，一枚是一位女排队员飞身扣球，另一枚是一位女排队长手捧奖杯。
“你要卖多少钱呢？”
“二十块。”
“你这个品相一般，十八块了。”
“我这个品相还一般？已经是最好的品相了！”
“你看你这枚票有一道黑线！”
“黑线，不可能啊！”
孙岩仔细看了一眼，“老板，这是护邮袋上的一个折痕，这不是黑线，票面本身没有问题。”
“这个吗，我再看看！”
礼帽男一看就是要多多少少找出点毛病的样子，好压低价格。
“你的背胶有问题，已经脱落了，而且发黄。”
孙岩把邮票翻过来一看，背胶果然有点发黄，但是没有脱落。
“老板，背胶发黄是自然现象，你就别吹毛求疵了。”
“我哪是吹毛求疵？总之一口价，十九块，不能再高了，你爱卖不卖。”
说着，礼帽男把邮票还给了孙岩。
“实在不行，再换别家看看吧。”
礼帽男瞪我一眼。
“别家价格也是一样，算了，就卖他了。”
“老板，十九就十九吧。”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礼帽男数出一小沓钞票，递给孙岩，其中有一张大团结。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张面额最大的，感觉不对，随即厉声道，“老板，你这张钱有问题啊！”
礼帽男的三角眼一瞪，短粗的眉毛挑了起来，“别胡说啊！小心说错了话闪了舌头！”
“你不相信你自己看，这张大团结的国徽下面的水印有问题。”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有问题？”
礼帽男见大团结还在孙岩手里。
孙岩对此也不明白，一般看水印，都是自己拿在手里，对着光线亮的地方才能看清，这个赵勇怎么瞥了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呢？
“怎么没有天安门上的万丈光芒？”
孙岩一听我这么说，立即将大团结举得老高，不断调整着角度。
“看清了，看清了，老板，你这张大团结是假的，天安门没有射出光线！”
“拿来我看！”
礼帽男拿过大团结故作仔细观看状。
“谁说是假的，分明有的嘛！”
“不行，你得给我换一张！”
孙岩一下子提高了调门。
“换什么？真钱还换换换，换什么换？”
“你要不换，我们就去找市场管理办公室，再不行我们就去工商局，你的这张钱我们可以拿去张掖路的银行鉴定！”
我说得义正辞严。
“呦呵！臭小子，懂的还不少！算了，算了，给你换一张。”
礼帽男在另一只口袋里摸出一张大团结出来。
看这样子，他是一只口袋装假钱，另一只口袋装真钱。
遇到像我们这样的学生或者从乡下来的老表，就用假钱蒙事。
孙岩接过他递来的大团结，“赵勇，给鉴别一下。”
“不用鉴别了，这张是真的。”
“你是火眼金睛啊，看都不看就知道真假？”
礼帽男突然换了一副腔调，不满中带着几分敬意。
仿佛觉得我很有城府，深得不见底。
“凭感觉！”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双眼有透视功能，包括孙岩。
“凭感觉？光凭感觉就能看到了吗？那你长大以后可以做官，做馆，当师爷了！”
“岂敢岂敢，做官，仕路不通，做馆，难以糊口，当师爷，没这个本事！”
“好一张利嘴啊！”
“走吧。”
孙岩收好集邮册。
“老板，给你一句忠告，你别再拿那个口袋的钱蒙人了，我猜你还有六张这样的大团结。”
礼帽男咯噔了一下，摸摸自己左手边的那个口袋。
礼帽男三角眼睁成了四方眼，大张着嘴，看着我们越走越远。
……
“赵勇，你怎么猜出他口袋里还有假钱的？”
“瞎猜，乍他一下。”
“可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我今天损失就大了！”
“都是好同学，你咋那么客气呢！”
“张掖路有一家山东菜馆，我请你吃饭吧！”
“那家哪吃得行？我妈带我吃过，那里的菜品真的不敢恭维，金蚕张牙舞爪，烤羊排半生不熟，洋芋丝粗细不均，凉拌黄瓜大个大块，水饺黏黏糊糊，荷叶鸡还要现蒸，羊杂老汤没滋没味，根本没法吃。”
“那你想吃啥啊？”
“我就想吃我爸做的羊肉面片！哈哈，还是各自回家吃吧，天也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