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我们这里技术最好的抹墙工了，姓陈，你们叫他陈哥吧！他也是我们这里的工头，让他先教教你们最简单的。”
陈哥，个头不高，圆脸、噘嘴，一对小眼睛，笑起来韭菜叶一般宽，抬头看人时下巴总是往前仰着，他头上的毛发很少，稀稀拉拉的几根，如同盐碱地里长势不旺的枯草。
陈哥冲瘦脸男几个笑笑。
“你们跟着陈哥好好学，我们先走了！”
说着，于老板、项目经理和张影就要转身回去。
“赵勇，你还不走？”
张影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我也跟着陈哥学一会儿！”
“哈哈，那我们就不管你了。”
说完，几个人先走了。
“要学用水泥抹墙，先要学用黄泥抹墙，这是基本功。看见那边仓库里的土篮子了吗？去挑些黄土来，今天开始你们几个学着把挡墙里外都给重新抹一遍，你们看，看这外面的墙，黄泥都掉了，你们边练边学吧。”
瘦脸男几个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工地挡墙，挡墙糊着的黄泥掉了不少，有的地方都能见到里面的红砖了。
我却不管那些，径直进了仓库。
“那个，所有挡墙都要重新抹一遍吗？抹完怕是要好几天呢！”
疙瘩男还迟迟不肯行动。
“没事儿，这点儿活也不算难，不过这个活得我们几个配合着干，我和瘦脸大哥抹墙，你帮我们端黄泥，咱们一起动手，还能快一些。这挡墙不收拾真不行了，四周的黄泥怕是再过一段时间都能全都掉下来。”
我扭头看着疙瘩男，笑呵呵地说道。
我又看看陈哥，“陈哥，你可得把你的看家本领都要告诉我们啊！”
“那当然，不过话说回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可以给你们教方法和技巧，但抹得好不好，还要你们自己练习。”
“好的，明白了。”
“你们到底谁是来这里打工的啊？我怎么看这位小兄弟比你们还积极呢？”
瘦脸男和疙瘩男听见这话，撇撇嘴，“这位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可见识过他的厉害，一会抹起墙来，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呢！”
“看得出来。”
“对了，陈哥，抹墙都需要弄点儿什么准备着？光是黄土就行么？”
我对抹墙还真是不太明白，只能请教陈哥了。
“嗯，你们先去挑一些黄土，再把挡墙的黄土全都扒下来，这些黄土不能留着，不然就算是我重新打了补丁，也是两层皮粘不到一起，一冬一夏又得掉下来，全都扒了重新糊黄泥，能多维持两年。”
这点儿活倒是难不住我。
“还有就是拌黄泥的时候要用猪毛，但是工地上没有猪毛，你们从仓库找点儿塔头草算了，和泥的时候加点儿塔头草，省的黄泥裂开。”
陈哥很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陈哥有经验，姜还是老的辣啊。
“行，那听你的，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疙瘩男说道。
“不懂不能装懂，还是听话干活算了。”
“行了，先去挖土吧。”
瘦脸男和疙瘩男拿着我从仓库里取出的两个土篮子还有扁担，手里拎着铁锹，找空地挖黄土去了。
他俩的步伐倒是比刚才矫健多了。
瘦脸男和疙瘩男虽然算不上身强力壮，但干活还算利落，一会就挑了不少黄土回来，堆在了挡墙边上。
刚挖回来的黄土还有些湿，需要白天让太阳晒一下，然后砸碎一些，跟墙上扒下来的泥块混在一起，重新用水和了，再抹墙。
我又进了仓库，找到了墙角堆放的塔头草，扛了好大一捆回来。
“我往下扒黄泥，你们用刀把塔头草剁成两寸长的段，等着和泥的时候好用。咱一面墙一面墙的抹，省的没地方堆黄土。”
我把一大捆塔头草扔在地上，跟瘦脸男和疙瘩男商议着怎么干活。
“好啊，都听你的，反正这玩意儿我们也不懂，你说咋干就咋干呗。”
他们俩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再说了，这抹墙的活一个人也干不了，大家伙一起上也能快一些。
其他几个混混也赶忙凑过来，“我们能干什么？要我们帮忙么？”
“嗯，你们要是没啥事儿，就拿锤子把黄土砸碎吧，小心点儿，别砸了手就行。”
我给他们派了个简单的活。
一上午，我从墙上往下扒黄泥，瘦脸男和疙瘩男剁塔头草，其他几个砸碎黄泥。
中午吃饭前，我把新土和旧土掺了一部分，弄成小土堆，中间留了坑。
然后倒进去水，撒上好些塔头草，用铁锹不停地翻，最后和好一堆黄泥。
吃过午饭，黄泥也醒好了。
陈哥给我们找了几个破木盆，用来端黄泥，又弄了几块木板搭架子。
陈哥给我讲了抹泥的技巧。
我站在木板上，直接用泥抹子挖了黄泥往墙面上抹。
“你这种不行啊，挡墙主体是红砖，中间都有缝隙，如果直接用泥抹子往上抹，缝隙中灌不进去黄泥，很容易就会脱落，要这样捧了黄泥往上摔，力气足够，黄泥会灌到砖缝里面，这样会更结实。”
说着，陈哥给我们演示了几遍。
“等着一面墙都摔上黄泥了，再用泥抹子抹平，墙面就结实也好看了。”
我学着陈哥的样子开始摔黄泥。
摔黄泥也是个技术活，力气用不好，黄泥容易一摔就散，还会溅得自己一身都是泥。
幸好我还有两下子，黄泥摔得非常准，可即便是这样，摔一下午黄泥，我也是闹得头上身上都有好些泥点子。
停工的时候，瘦脸男看见我这一脸一身的泥点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应该找块布围在头上，好歹还能挡一挡的，这下好了，头发上都是黄泥。”
疙瘩男瞅着我这一身狼狈的模样，也是笑个不停。
这是我认识这帮混混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开心的笑。
“快点儿来洗脸啊，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陈哥听见我们说的，从工棚里端出一盆水，将水盆放在外面的木头墩子上。
我们几个都乖乖地去洗脸洗头。
我们都对两天之内抹完挡墙很有信心。
我抬起头，目光看着摔满黄泥的那面墙，不错，继续努力，我们不怕苦不怕累。
“吃饭了！”
我们回到工棚，晚饭已经做好，今天的主菜竟然是小鸡炖土豆，没想到工地的伙食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