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窗边的男人把视线从远处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挪开，坐回了半藏在阴影中的椅子上。
他按了一下遥控的开关，窗帘开始缓缓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
几秒之后，门开了，有人进门向他鞠躬。
“实验体3号和4号已经被安全局抓住了。”
“是吗？复兴都市的‘剑和盾’，还真是可靠啊。”并不明亮的光线从一侧打来，男人的侧面剪影映在纯灰色的背景墙上。
“要是他们能再迟一点动手就好了，我们会得到更多的实验反馈。”
“这是我们的期望，不过从实际来看，给实验体注入的‘胶水’恐怕也快到期了。”男人淡淡地说道，“陷入暴走状态的数据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聪明人不会用不可控的东西。”
“您说得对，那么要继续测试吗？还是……”
“先停止无差别狩猎测试吧。”男人下达了指示。
在黑暗处报告的下属似乎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才问：“为什么？您担心安全局方面会干扰测试吗？”
“不，我的意思是，这种简单的测试差不多就可以了。安全局的影响只是一方面，我更希望尽快投入实用测试。”
“是指执行具体的任务吗？”
“对，详细的内容已经发到你的电子脑了，就按那个去做吧。”
安静的沉默，下属用两分钟的时间仔细地阅读了电子脑接收的文件内容。
“目标是一个年轻女性，没有特别的背景，安保级别也几乎没有？”下属的语气有些错愕，“袭击这样的目标，需要动用实验体出手吗？”
“不要小看任务，永远对情报保持怀疑是个好习惯。”男人叮咛道。
……
从安全局回到家中的余哲森发现安何似乎出门了，这让他有点意外。
按时间估计，也许是去采购午饭的食材了，他心中这般想道。
李潇答应后续会告诉他傅翊邦的异能基因检测结果，他就先行回家了。
余哲森打算找安何商量一下，毕竟刚才在李潇那边他算是擅自答应了帮忙。就算安何多次表示会无条件支持他，他觉得出于尊重也该向她通个气顺便汇报一下案情进展。
本来余哲森还想顺便去看看安志天的，毕竟自己都到安全局了，然而在大厅里询问了一下得知总局长暂时不能接见访客，这让他有些扫兴。
看来至高议会已经对安全局总局长之位出手了，余哲森怀疑安志天现在处于一种被软禁的状态，既不能指挥下面的人做事，也无法和别人见面。
可问题是安志天作为总局长并没有触犯铁穹秩序律法，也没有明显失职的行为，至高议会做出这种处置明显不合理。
余哲森越想越气愤，尤其是那几个插手七岛市危机的仲裁官，更是让他不耻。
“哟，回来了？”安何的声音从楼下的玄关处传来，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余哲森的鞋子在，于是猜到他已经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你这是去哪儿了？”余哲森闻声走到楼梯口迎接她，顺便看看有没有东西需要自己帮忙拿，虽然以安何现在的体格多半不需要，但这种寻常的关心他已经养成习惯了。
安何换掉了外出穿的运动鞋，穿上拖鞋一边上楼一边回答道：“我去锻炼了。”
这回答给余哲森整得十分无语，但安何身上的装束确实是锻炼的穿搭，头发也用发带扎了起来。
他挠了挠头问：“你现在还需要锻炼吗？仿生义体的强度和锻炼没有关系吧……”
“我身体是不需要锻炼，但我的灵魂需要。”安何从他身边经过时笑嘻嘻地用额头撞了他肩膀一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虽然对仿生义体而言都没有意义，但只有坚持做这些事才能让我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成为光灵体也是有烦恼的对吗？说是进化成了更高级的生命形态，可也失去了这些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是曾经身为人的我的烦恼，不是光灵体的烦恼。”安何叹了口气，“光灵体是很完美的，只是我尚且不能习惯……以那种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来生活。”
余哲森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在耳畔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希望你一直都是人类，哪怕失去了人类的形体，也永远保持人类的心。安何，不要变成我理解不了的东西……那样我会很孤独的。”
安何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如此感慨，她拿手肘轻轻往后顶了顶余哲森：“大早上的干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
“已经是中午了，还有，我本来就有多愁善感的一面。”余哲森笑出了声，“这一面是留给家人的，你不明白吗？”
“我对小森的信任度下降了，所以我不完全相信你说的东西呢。”安何挣开了他的环抱转过身来，用食指抵住他的鼻尖，眯着眼睛调侃道：“和好几个女人关系不明不白的人有资格说自己孤独吗？还有，我不会变成你理解不了的东西，那种事不会发生，不要杞人忧天了！”
余哲森还想再辩上两句，却被她以手指迅速下滑按住了嘴唇。
“安……”
“我去准备午饭，你不想帮忙的话就别捣乱也别胡言乱语。”安何突然拿出了姐姐的气势。
在余哲森发呆的间隙，她已经转身进入了厨房。
“把我说得跟小孩似的……”他回过神来之后略带不满地嘟哝道。
安何灵敏地听到了这句牢骚，从厨房里传出声音回应道：“回到这个家里你可以当小孩呢，我觉得没什么。在外头披荆斩棘，回家当然可以卸下铠甲，遮风挡雨就是家存在的意义。”
“你今天的道理好多。”余哲森耸了耸肩吐槽道。
“可能语言模块还没调试好吧。”
“什么？为什么要调试语言模块？你不是已经用了挺久了吗？”
“呃，没什么，大概是回家之后的不适应。”安何的回答略显不走心，像是对他隐瞒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