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停在了废弃净水厂的门口。
袁胤川将一支手枪递给了余哲森：“带上吧。”
余哲森没跟他客气，收下枪和安何一起下车。
“我和小何就不进去了，有事联系。”袁胤川指了指耳机。
“好。”余哲森本来就打算让他们留在外头。
先行出发的褚月曦至今没有传回音讯，根据出发之前她带在身上的定位器信号显示，她现在就在净水厂内，并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位置了。
“小褚她会不会已经着了程赫阳的道了？”安何担心地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无非也就是对方手中多一个人质。”余哲森的回答很冷静，毕竟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褚月曦孤身潜入，和程赫阳发生冲突多半没有胜算，他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但最终被褚月曦拖延时间的理由说服了。
不管怎么说，褚月曦也是一个渡过了实习期的安全局专员，在已知风险的情况下坚决迎难而上，余哲森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安何随同余哲森穿过废弃净水厂的大门，用夜视目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定位器信号显示她在厂区南面，那边有一幢旧式水泥楼。”
“我们过去吧。”
“你想好怎么对付程赫阳了吗？”
余哲森沉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想法？随机应变吗？”安何觉得这未免太不靠谱了。
“我有想法，但不能告诉你。”余哲森头也不回地说道，“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讨论任何战术和对策，必须各自独立思考。”
安何恍然：“要瞒过程赫阳……”
“事实上这很难，哪怕于老师教过我一些对抗思维入侵的东西，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安何突然停了下来，迟疑地问道：“即便看穿我们的战术想法，他也不一定有本事阻止吧？他只是一个任职于青少年异能管教中心的文职教员。”
“安何，你对于清雪的能力了解多少？”余哲森回过头来问道。
“清雪她的异能不是读心……吗？程赫阳和她一样？”安何说完之后发觉余哲森表情凛冽如霜，这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不自信。
但余哲森接下来便用搞怪的语气向她吐槽道：“你们真的是闺蜜吗？怕不是塑料姐妹。”
“什么意思？”
“不止是读心术，她的能力可以操控普通人的思维，进而控制对方的行动。”余哲森解释道，“所以我怀疑程赫阳也有相应的本事。”
安何表情一僵，有点生气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居然到现在才告诉自己：“你怎么不早说？那小褚她岂不是百分之百……”
“没错，她百分之百不是程赫阳的对手。”余哲森点头，“那么你呢？你接受过思维防护训练吗？”
“没有……”
余哲森拿出了手机擦亮屏幕：“那你最好回去和袁组长他们呆在一起，我一个人想办法解决吧。”
安何眼神一凛断然拒绝道：“绝对不行，你不也有被操控的风险吗？”
“我被操控的可能性比较低。”
“因为清雪教过你防护手段？”
“嗯……”余哲森看着手机，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安何觉得这根本不靠谱，她不相信余哲森仅仅靠于清雪教的那点皮毛就可以对抗程赫阳，但余哲森此时做了一个让她安静的手势。
他主动给程赫阳拨去了电话。
响铃三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程赫阳，你在哪儿呢？”现在彼此到了摊牌的时间，余哲森也不装了，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久到我已经把你那个小女朋友的脑袋里的情报消化得差不多了。”程赫阳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扬声器中传出。
夜幕下荒僻的废弃净水厂很安静，站在余哲森身旁的安何不用太集中注意力也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程赫阳的嚣张让她咬牙切齿。
余哲森用眼神示意她冷静，继续同程赫阳交谈：“那你一定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咯？”
“少废话，我在主厂区第一漂白池等你，大门进来直走，最近的那个长方形厂房就是。”
“你不会觉得自己干了这些事还能跑掉吧？要不考虑一下向安全局投降？”余哲森故意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刺激他。
“我就没想着跑，我要和你玩一局游戏。”程赫阳沉声说道。
“怎么个玩法，说来听听？”
“闭嘴，你到了第一漂白池就知道了，听好，我就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有点紧啊，能不能宽限一下？”
程赫阳冷声威胁道：“五分钟之内你人不出现，等着给你的小女友收尸吧。”
“哎不是，你不是会读心术吗？难道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
程赫阳笑了笑：“但她真的喜欢你啊，哪怕你是个变态姐控渣男，而且我看你不是也挺享受这种同事之间来回拉扯的暧昧关系吗？她死了你应该也会不好受一阵吧？”
安何听到这里紧握的拳头发出了咯咯声，眼中的杀气再也藏不住。
“行行行，那我来听听你的游戏规则。不过……话说程教员你应该是个守规则的人吧？”
“还有四分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程赫阳说罢挂了电话。
余哲森看了一眼前方大约一百米外的长方形厂房，那里就是程赫阳说的第一漂白池。
他把自己的耳机摘了下来递给安何：“我会把手机开着通话状态，你用这个就能知道我和程赫阳的对话。”
“不是说我们之间不能提前商量战术计划吗？”安何不明白他的用意。
“其实我刚才有一点骗了你，我有对抗思维入侵的能力，他的异能对我没用。”时间不多，余哲森尽量用最快的语速说明道，“之前拒绝交流是担心你的思维被读取之后暴露我的意图。”
“你交给我这个，又说这些，是不打算让我去他面前了？”
“本来还在纠结应该怎么利用你，把我希望让他读取的消息透露给他，进而给他下套，不过现在计划有变……”
他凑近安何耳边，把希望她去做的事叮嘱传达。
“这样没问题吗？”安何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自信，“还有……你说你自己不害怕程赫阳的异能，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何话音未落，忽然愣在了原地。
她只不过眨了一下眼，余哲森就从面前消失不见了。
……
第一漂白池区域，正门入口。
余哲森装模作样地握着手枪，在掩体和阴影之间闪身穿行。
在他接近已经干涸的蓄水池凹槽的瞬间，噔噔两声响过，两盏大灯把整个漂白池区域照亮。
余哲森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程赫阳的身影。
上方传来绞索转动的声音，一个不足两平米的吊台从高处放了下来。
厂房里的广播突然响起，程赫阳的声音在空旷的漂白池上空回荡。
“站到吊台上。”
余哲森乖乖照做，走上了那个薄钢板制作的建议吊台。
上方的绞索收起，拉着他缓缓升高。
吊台将余哲森拉到了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位置悬停住，这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距离头顶的悬空联络桥还有好几米之遥。
“把枪扔下去。”广播继续命令道。
余哲森用非常娴熟专业的手法将枪拆解成零件丢下了吊台。
随后他听到上方的铁板拼接联络桥上传来震动声音，程赫阳在桥的另一侧现身，那边似乎连接着厂区的动力控制室。
“程教员是个谨慎的人啊，搞那么多准备才敢出来见面。”余哲森用嘲笑的表情冲他说道。
“托你那个小女友的福，我对你的能力已经了如指掌。”程赫阳倚着护栏说道，“但现在你被限制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位置，我和你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你手中又没有武装，就算能停止时间也无所作为。”
“你调查得蛮彻底的嘛。”余哲森悠然自得地回应道，“既然准备如此充分，那就快点开始吧，我很好奇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游戏规则。”
程赫阳阴沉着脸，余哲森那副毫不紧张满脸无所谓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爽。
“蠢货，游戏早就开始了。”
面对余哲森疑惑不解的目光，程赫阳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知道吗？五分钟前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你在你的小女友身上留了定位装置对吧？你现在这么轻松是因为她不在这边，觉得只要和我周旋就能保她平安是吗？”程赫阳捧腹而笑。
“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五分钟是因为我要你做选择题。”程赫阳冷冷说道，“你来这边，意味着你选了于清雪，这样就一定来不及去救你的小女友。”
“程赫阳，你这个人渣，你把褚月曦怎么样了？”
“给你一点小提示，水泥楼后面有一排净水储集罐，注满需要十分钟。你踏上吊台的那一刻，注水开关就被启动了。人在水下窒息而死需要多久呢？诶，安全局出身的你应该比我懂吧？”
程赫阳趴在护栏上捧着下巴欣赏着余哲森愤怒的表情：“当我发现这个废弃净水厂的设备竟然还能正常运作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玩法，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啊。”
“你他妈……”
“别急，这只是热身罢了，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程赫阳十分开心地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放你下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你的小女友。”
余哲森的手握着吊台的金属扶栏，锈蚀的空心金属管在他掌心下被烧红熔化。
他低下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眼帘，咬牙发出切齿憎恨的声音：“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