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都不及这一刻
何金银已经往后走了两步，不甘心，觉得周小星点样都应该记得他，点解他打开餐盒两秒钟了，都还没有叫住他。
要是这一步迈出去，没人叫他的话，他就彻底不抱希望。
每当你要放弃的时候，转机就来了。
听到周小星带有怀疑的声音，何金银立刻收回伸向半空中的右脚，转身到了前者面前，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一股脑把心里憋了好耐的话倒出来。
“喂，外卖仔，不要为了多拿一块两块的小费，说些这样的话，咩救星，讲得好像你多需要帮助一样。”
鬼王达两三秒就把可以看到的牛肉送进肚，身体即刻恢复正常，像是注入了一股鲜活的力量一般，充满了力量。
人一吃饱，废话就多了。
他眼睛斜视，上下左右全方位无死角打量了何金银一番，有手有脚，没有长错位置，有咩要救的？
现在的后生仔，为了少少小费，骗人都不打草稿了！
“阿伯，我不是为了小费。”
何金银一开始是蹲在周小星边上，见后者指了指边上的座位，温和答复他右手边多管闲事的中年男子，径直坐下，面朝周小星，满眼都是他。
鬼王达之前话要他追阿丽，散利痛无意之中提起他在环球体育中心学空手道，何金银需要帮助......
这一连串的事情，说明又一个副本开启了。
有副本，有任务，有奖励。
帮，必须得帮。
虽说这一段时间忙着办案，没来得及查看系统，不过以周小星对他这个系统的了解，事情只要做了，就会有结果，不必过多担心。
“何生？”
“叫我阿银就行。”
何金银盯着周小星有一阵了，听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颇为客气的称呼，受宠若惊，摆摆手，低声说道。
他在店里大红，大家都叫他阿银；在中心或者其他地方，哪怕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很尊敬的叫过他，只是话“外卖仔”，周小星这样喊他，一是不习惯，二是觉得他配不上。
他生活在底层太久了，咩生的称呼不适合他。
“喂，你套近乎也不行，今日没有小费。”
鬼王达翻出底下的牛肉，边咬边拿筷子戳这何金银方向的空气，不放过任何一个为周小星省钱的机会。
“阿伯，都说了，不是为了小费，我每个月都有出粮，你不要看不起我。”
“挑！”
鬼王达不说话了，侧身到一边，继续吃粉，这家店除了送餐的人傻傻的之外，厨师手艺还不错。
“周生，我真不是要小费。”
周小星吃了几口牛肉，肉质鲜嫩爽口多汁，哪怕他肚子里已经有了烧鹅青菜，他还是觉得这牛河炒得不错。
听到这两人一直在议论小费的事，他干脆拿出几张港币，递给何金银。
“呐，你还说不是为了小费。”
猛地转身，鬼王达嘴里的粉条从鼻子里窜出来，白白嫩嫩，就像......两条鼻涕。
“给你，说了不是为了小费，我何金银虽说没读过几日书，但是我知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只是拿了餐费的钱，其他我不要。”
周小星刚刚出来米粉，见状吞下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咳嗽几声，咀嚼几下，嘴里的米粉到了肚。
这两人，一个智商刚刚冒过平均线，一个骗术超出及格线好远，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了让这场闹剧即刻落幕，周小星擦干净嘴，温和问起何金银最开始的话是咩意思。
午饭时间一过，太阳在天空正中央，炙热的望着大地上的一切，发现正对着它下方有一颗大树，大树下的三人在说些咩，它很有兴趣，好似听故事一般，往前一倾。
也就是过去了五六分钟，大树下的吃干炒牛河的两人明白了。
失恋了，何金银这个勤勤恳恳做事的外卖仔失恋了。
不知鬼王达是不是想起来咩骗人的新点子，他扒拉两口，把最后的半根粉丝吃完，头都来不及擦干，伸手就要拍拍低头抹眼泪的和金银。
“阿伯，不要碰我，你手上有油，我这身衣服是店里的制服，只有一件，弄脏了我没有衣服换。”
还没有失恋得太离谱，难过是难过，生存还是头等大事。
“阿丽嘛，我都有沟，好难的，人长得那么靓，有大把选择，点解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不选，要选择你？”
“我是真心中意她。”
只听这么两句，周小星明白，何金银已经入了鬼王达的套，为了避免后者骗钱，周小星扶正低声啜泣的可怜人。
失恋又被骗，今日最衰就是他了。
“何生，不，阿银，本来我过来是帮鬼王达沟女的，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改变主意，我决定帮你。”
说完很坚定的拍打何金银的肩，同时送上一包纸巾。
头先他见到的鬼王达留了假鼻涕，现在，何金银受到了鼓舞后慢慢抬头，他见到了真鼻涕。
顶不顺，真是顶不顺。
周小星别过头的时候，鬼王达一把拉过，背着身边的何金银小声话道。
“你是过来帮我的，你答应了的。”
“没错，我是答应了，但是，你看不到，他比你更加可怜，更需要帮助？”
“他？看不出，我不理，你要帮我？”
鬼王达悄悄回头，鄙视看了擦眼泪的何金银，很不甘心。
不就是会哭？男人老狗，为了一个女人流马尿，笑死了！
“这样，我给钱你，香江大把女仔，你想沟边个就沟边个？”
“可是......”
“可咩是，阿丽中意你咩？”
“这......”
“犹豫就是不中意，人都不中意你，当咩舔狗，众所周知，舔狗没前途。”
周小星把自己看过的连载小说的台词通通说过鬼王达，这个时候，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鬼王达插不上一句话。
见到鬼王达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周小星满意的露出笑容，搞定。
看来上一世的小说没白看，花的钱不亏。
突然，一个有趣的想法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把他魂穿到了香江的故事写成小说，放在报纸上连载，不知会不会一书封神，跻身香江四大才子之列？
写小说，还发表出去，想想都兴奋！
叫咩名字好呢？
现在是香江80年代末90年代初，具体年代是1990年，地点香江，人物周小星，事件他的传奇经历......
有了！
《1990年，我到了香江》！
不错，周小星暗暗点头，这个名字看似普通，实则就很普通，但是，要是写好了，普通就变得不普通了。
所以，不必取咩惊天动地骇俗的名字，关键是内容。
“小星，成交，要我放弃阿丽也行，除了给钱，我还有一个要求。”
耳边鬼王达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周小星的神智逐渐恢复，对于他那边小说如何开篇，暂时没有想法。
灵感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鬼王达，你有要求，那钱就要少了。”
得寸进尺不是好习惯，作为鬼王达的朋友，周小星有义务也有责任帮他改正。
“呃......”
“呃咩？”
“我在衡量......算了，钱少点就少点，反正可以赚回来。”
“咩？”
好像听到咩回来的话，周小星眼角一动，催促鬼王达赶快说出他的要求。
身后的何金银，眼看就要用完拿一包纸巾了，再磨磨蹭蹭，他们就被发现了。
虽说被他发现了也没咩，但周小星总觉得背着人说话不太自在，哪怕没有说人坏话。
“我想，想，想要何金银做我中国古拳法的大弟子。”
发觉周小星没咩反应，鬼王达舔了嘴边多余的油渍，继续说道。
“是这样，好耐之前，你不是拜我为师，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你的天资不凡，我不用教你，你都可以学会古拳法。”
“后来，你穿越返来，我悄悄把过你的脉，发觉你武功大增，中国古拳法这小打小闹功夫，你用不上，就没有提要教你武功的事。”
“你知，你手臂有天生神力，识醉拳，懂佛山无影脚，我这里的拳法不适合你，太低级了。但是我的拳法又不能失传，所以......”
三大段话说完，鬼王达微微抬眼，打量周小星的面部表情，没动静，眼睛都不转动一下，整个一定了身的样子。
“不要碰我，我这衣服好贵了，你手上有油，赶紧擦擦。你的想法，几好......”
听到这声肯定，鬼王达脸色的笑容变得更大了，刚开始是似笑非笑，因为很在意周小星的意见，现在，从心里淌出来的喜悦从肚子里传来，表现在了脸上。
“但是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他。钱的事，就不减了，就当是我学成出师，孝敬你的。”
“好，好！”
只要不减钱，鬼王达咩都可以，至于搞定一个傻佬，更加不是问题。
他鬼王达闯荡江湖几十年，中国古拳法驰名中外，这是世人都可以看到了；看不到的他，精通骗人之术，达到了咩可怕的程度呢？
只要他一张口，就没有骗不到的人。
何金银，正处于失恋，感情需要寄托的时候，此时，不骗他骗边个？
而且，他骗人不是为了自己，为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同胞，他每次获得的钱，不管是骗来的还是士多店辛苦经营得来的，他都说通通放进功德箱。
只不过需要花钱的时候，稍微从里面拿一点点，他对于救助同胞的心，千真万确是真的。
缓缓回过头，周小星坐直身体，瞅了一眼边上的何金银，这才发现他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直直望着他。
“周生，阿伯，你们头先做咩？”
“我们......”
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想要揾到一个合理解释时，鬼王达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四十五度角昂头挺胸，颇有救星的感觉。
“我们，阿银是哇，我们刚才见你哭得撕心裂肺，不忍心打扰，就凑在一起，想点样可以帮到你。”
吞了一口口水，周小星在桌边给鬼王达竖起来大拇指，不愧是多活了十几年的人，大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往日里的周小星也是可以做到，自从今日一上午困在法庭里，被法官，控辩双方律师，证人弄得头昏脑涨后，他就想轻松一些。
对于讲大话，他想都不想，一想起张律师“你讲大话”的神态和语气，他心有余悸。
就很离谱，明明他压根没有出现在法庭正中，但是脑海的疲惫程度就像是他参与了整个环节，死了不少脑细胞。
“阿伯，周生，你们真好。”
不好，各取所需而已。
周小星礼貌性点头，他看着何金银一张白纸一样的面孔，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长成这样善良的面孔，好容易被人骗的，就算是鬼王达不出手，其他心术不正的人都会欺负他。
好彩他遇到了他，知晓何金银此刻以及后面几个月的命运，还可以暂时帮他一阵。
“咩生，阿，阿银是哇，不要叫我阿伯，我四十岁不到，还很后生。靓仔帅哥就不要你叫了，你叫我师父就得了。”
“啊？”
周小星何金银同频率往后跳了一步，待下巴合上之后，试探性回座位坐下。
鬼王达，半点铺垫都没有，直接就师父，是不是太快了？
咩情况，他就是失恋而已，用不着拜师父吧，现在都咩年代了，还有师父？是咩师父？
“哦，对唔住，我讲错，一时激动，口误了，我头先的意思是，我之前做过人师父，现在不做了。我的名号是鬼王达，至于真实的名字，好耐不用了，你可以直接叫我这个名。”
“当然，你叫我师父也可以，你中意就好。”
补上这一句，鬼王达给了一个赶紧助攻的眼神，周小星秒懂。
“鬼王达，咩你做过人师父，是不是，教咩，教人如何开士多店？”
表情浮夸，语气夸张，周小星就像是第一日识得鬼王达一样，疯狂提问，同时间，观察何金银的动静。
他眼睛眨巴两下，对周小星的问题很感兴趣，他做外卖仔好耐了，要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阿丽，还被亲了一口，还牺牲了一个月唯一一天的假期凌晨就去买张学友演唱会的票，虽然阿丽话呀不得闲拒绝了他......
他不会想要改变自己。
他中意了阿丽，他察觉到阿丽也中意他，为了阿丽，他要变得更好。
但是，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更不是遇上了真挚的爱情，把口说几句就行。
他是外卖仔，正如为了生活奔波，受惯了被人欺负下意识躲避......
昨日，咩熊的人撞到他给阿丽送张学友演唱会的票，不知发咩神经，一拳打过来。
没打到他，他身体本能蹲下避开了，等他握住头，“嘭”一声传来，有人受了伤。
是阿丽，咩熊打到了阿丽。
早知他就不躲开了，可是他真的就是条件反射，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他不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丽不听，转身就走。
正确的，换他是阿丽，不给他一巴掌，算是好的，就算不动手，也会走得更快。
无缘无故被打，换你，你不生气，
何况阿丽还是鼻梁手上，骨头搞不好断了。
何金银同阿丽分开后，一直担心她的情况，可是店里晚上生意最好，他只好打算等收市了才敢去揾阿丽。
在这之前，他为了体验一下鼻子被打伤的感觉，轻轻的很有技巧的撞了一下门。
事实证明，好痛，疼得眼泪都飙出来那种。
亲自感受到了阿丽疼痛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他只是碰伤了，就死人那么痛，那位咩熊比椰子还大的拳头使劲这么挥回来，阿丽多半是疼晕过去了。
只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她忍住了。
一定是这样。
何金银鼻子受伤后，等不来晚上11点收市，他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不知会任何人，打了车就往阿丽屋企赶。
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阿丽的屋企是两层楼房，都开了灯，他打算直接从门口进去，问候伯母，再去表达他的歉意。
他不是空手来的，有带礼物。
刚到门口，准备敲门，屋里传来一阵对话。
“阿丽，落楼，过来看粤语长片，胸口碎大石，快来，就要开始了。”
“不落，不落，好烦，让我静一静，好唔好。”
光是听着对话，何金银就知道阿丽好不开心，好生气，好难过，好需要人安慰。
她妈就只挂住看电视，半点没有心疼她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他想好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他无端端出现在阿丽屋企，遇上这样一个不理解她的伯母，肯定会给她增添麻烦。
阿丽本就心情不好，他再让伯母盘问他们两人的关系，阿丽只会不中意他。
可是今晚不道歉，他肯定睡都睡不安稳。
正在发愁之际，何金银低头摇晃脑袋的瞬间，见到靠近阿丽窗户面前的位置有一根电线杆。
他嘴角微微上扬，三两步到了电线杆，搓搓手，脱掉外套，折成八字，系在电线杆上，一脚一脚爬上去。
不到两个眨眼的工夫，他看到了窗户里把头发往后顺的阿丽，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在房间里走动。
她依旧那么好看，鼻子上多了一道白色创口贴，反而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
“阿丽......”
都到了这一步，何金银鼓起勇气，小声叫喊。
大概叫到第二十六声的时候，窗户开了。
“阿丽，我几担心你不愿意见我。”
见到了阿丽，他不顾右脚往下一滑，紧紧抱住电线杆，露出心疼的表情，饱含深情说出来第一句话。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不少要同阿丽道歉的话，不仅有台词，做咩表情，神态点样，摆出咩姿势，以点样的感情说话，边个时刻停顿......
都不及现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