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周小星这一巴掌来得正好，赌桌上的所有人，只要是三个人，九哥，黑仔达，鬼王达都从各自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哪怕其中有一个人特别极度不想。
黑仔达才抽了抽九哥的衣角，不大的眼睛拼命往赌桌上的骰盅和高进下注的六字上来回切换。
意思很明显了，要九哥给钱。
呃......
给钱那是自然的，好歹他开的是赌场，有赢有输的。
只不过，要不要这么着急？
怎么，这高进也是黑仔达的表弟？
以前也没见黑仔达有这样的举动。
九哥眼里带刀，咩重话都没有说，却把他的愤怒和恼火全部发泄出来。
弄得黑仔达微微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九哥的目光，一副在大灰狼面前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模样。
心里却一直没闲着，疯狂开始吐槽：九哥这是咩态度，好像他和高进识得好耐一样，笑话，他们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
再说了，有咩火，有咩气，直接发在高进身上，和他黑仔达有咩关系。
当初见工的时候，他就有特别提到过，如同他摇骰子没摇好，可能会输不少钱，这种情况，九哥是不可以祸水东引，迁怒于人。
这头一回出现，就......忘了吗？
黑仔达想到这里，背脊一点点直了，头慢慢往上抬，依旧是避开九哥的目光。
他其实多少有些理解，三千万，是桌上钱的三倍，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短时间内......拿出如此多的钱......
“高生，厉害呀，三千万我即刻拿给你。”
九哥说完，右手高抬，食指轻轻往空气中一点，赌场后方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个人......和四个箱子。
赌场里除了周小星，所有人，赌客、小弟们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偏过头朝大赌桌这边瞧。
一千万他们已经够感兴趣了，又来三千万，这......
大场面，他们一辈子都不见得会遇上一次。
意思就是，想看，想多看些。
哪怕这些钱不是他们的。
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九哥赌场本就是黑市赌场的一股清流，这下要是传出一千万变四千万的赌局，那......
清流更清了！
传奇色彩更重了！
以后更得来了！
就是不知道日后的门槛会不会......
就在吃瓜群众浮想联翩的时候，周小星嘴巴一努，眼睛没精打采的扫了一眼九哥脚下的四个箱子，没咩太多停留，随机使了一个眼神给身边捂着脸浑身发抖的鬼王达......
呃，他那一巴掌没怎么用力呀！
点解？
大祸，不记得他自己右手，不只是右手，左手也是有天生神力的。
他头先用好的是哪只手来着？
右手。
啊这......
那鬼王达这个反应就正常多了。
还在他就使用了零点零一成的功力......
黑王达自然是没有及时收到周小星的眼神暗示，但是，他却本能的从小弟手中接过四个箱子，往他身后一放。
就很离谱！
他明明脸上还疼得要死，才捂了不到七八秒钟，就......
周小星本想下一秒就用脚轻轻踢一下鬼王达，要他感觉收钱，估不到，后者还是很有当小弟的天赋，自然而然就......
在他满意点头的同时，他见到九哥做了一些安排，先是左手一挥，招呼了一名看着很醒目，眼里都是活的小弟，在后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不到两个眨眼的工夫，小弟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九哥环顾周围，发现赌场里慢慢聚拢过来的人群一点点消散，稍微点点头，满意的笑了。
紧跟着他脸色一变，笑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有些要卸磨杀驴的感觉。
他不疾不缓朝左手边走了一小步，瞪着眼睛望了后者一眼，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拍拍后者的肩，手往后一挥，示例这里没他咩事，他可以走了。
黑仔达其实早就该离开了，从鬼王达揭开骰盅的时候，就该退下赌桌了。
老板都来了，他一个打工仔，还留下来做咩？
等着分钱吗？
黑市赌场比不得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这类在全世界都闻名的赌场，话咩发牌的，开骰盅的，或者是端茶倒水的，都能在赌客高兴的时候，得到少少小费......
这里不一样，每一个过来玩的赌客都小气要死，有给小费的钱他们还不如多玩一局。
那他等到现在是......
别问他，他也不知，他的双腿好似灌了铅，提起都难。
也许是他觉得高进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想要继续看下去，想第一时间知道他和九哥在赌桌上，边个更胜一筹。
虽说这个结局他是可以预料到的，但是现场观看整个过程哪有事后就知道一个结果强。
有时候，事情的结局并不是很重要，事情是点样演变的，这才最关键。
奈何......
九哥不让。
呃......
赌场其他人......
黑仔达上一秒还觉得赌场里的赌客都不约而同走过来，这一秒，发现整个赌场，没有几个人了，除了那些小弟站岗的地方还有不少眼睛在发光之外。
啊这......
真......清场？
要他走可以，不过......
他走之前，要弄清楚一件事。
黑仔达瞅了一眼四周，双手背在身后，双脚没有挪动，身体朝九哥方向微微倾斜，等到他头歪在后者耳边位置，停下。
清清咳嗽一声。
不是喉咙出了咩问题，或是想要制造咩戏剧效果，而是......
壮胆。
压着声音，用余光扫了一眼九哥的面部表情，在他嫌弃之前，黑仔达赶紧哑着嗓子，小心翼翼说道。
“呃，九哥，不知，知，这个月底出粮......”
九哥一听就火大，这黑仔达咩情况，他三千万都给出去，这人竟然还担心这个月人工......
他是傻吗？
他不知道他有一半的几率会输掉他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赌场......
九哥赌场都没有了，还边有粮出？
他很想大骂一句，话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没钱买药......
但他忍住了，高进还在这里，他点样都不能发火。
他有听过一句话，话高手，任何领域的高手在对峙之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是没有咩情绪波动的。
点解，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自知不是高手，可他即将面对的是个高手。
所以，他目前要做的，是冷静，静静已经不够了，要静静中的静静。
他笑了，似乎是对自己悲惨命运的苦笑，如果一个月前他没有接到陈主任的扑街电话，他也不至于让本就不怎么贪婪的心变得贪心起来，也不会让鬼王达打假拳，也不可能碰上高进这种恐怖到天花板的人......
归根结底，都是陈主任的错。
因为他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让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事业，不是，九哥赌场，就这么......
忍住！
越想越激动，他大脑的理智已经不能压住心里的怒火和不甘，对此他只要上手了。
右手在起伏的胸口前不停揉搓，好似他吃东西吃急了猛地呛到了一般。
左手则一把把黑仔达推开，耐住性子，浅浅一笑，无奈的笑，待他稍微平复之后，说了句指向不明的话。
“等到月底再说。”
那可不，今晚过后，九哥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九哥赌场的老板，月底那么远的事，他怎么敢提前保证。
幼稚园有教过，做人不可以讲大话。
虽然他没有怎么上过学，但看电视，还是看到不少经典台词的。
像是他头先说的那一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至于其他的，等他想起来再说。
黑仔达一听这话，喜怒参半。
怎么说呢，九哥的话，看似回答了，实际上一点内容都没有，好似满怀期待买了一杯奶茶，纠结了一整日的时间，结果......
还没走上一步，吧唧，倒了。
这......
比空杯还要惨。
又不能退也不能换的，实惨！
他还想多问几句，比如点解要月底说，现在敲定了不是几好，以往不都是当场就答应，不耽误一分一秒那种，点解......
他都已经抬起头，嘴角抽了一下，上下嘴唇微微颤抖，就要出声。
奈何......
没成功！
不怪他，怪只怪这个时候的九哥惹不起。
他那眼里的杀气之重，似乎是遇神杀神，碰鬼斩鬼。
他黑仔达，只是一个人，虽说他生得靓仔，盘靓条顺，摇的一手好骰子，但他也是一个人，真有刀过来，那真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想都不敢想。
算了。
黑仔达眼帘一垂，带着落寞的表情就要离开，突然，他立马转身，看了一眼高进，心里小声嘀咕：这人真的和他没咩联系吗？点解他总是时不时想要多看他一眼？
这种比朋友还要亲的感觉，该不会是假的吧？
不看还好，一看......
还想看。
不能够！
他还没来得及用他的理智战胜情感，就......
感觉双手已经不是他的，被人架着就拖走了。
就很无语！
这帮小弟平时没少受他的恩惠，见到他也是达哥长达哥短的，这下......
点解一点规矩没有？
啊呸！
黑仔达象征性挣扎几下，不再折腾，也不能怪小弟，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出来揾食的，还不是大佬点样吩咐，他们就点样做。
等到把黑仔达拖到赌场后面，两位穿黑色衣服的小弟立马松手，笑脸相迎，两手立马给前者整理衣物。
无限讨好，只求黑仔达不要放在心上。
他们也是苦命人。
他们自家大佬不敢得罪，那可是给钱让他们活得还算是一个人的人，不敢轻易上脸。
只好暂时委屈一下黑仔达。
也没有多委屈，这不，他们一脱离大佬的视线，不就马上立刻给黑仔达赔礼道歉。
他们还指望这位摇骰子大神能教他们几招，等他们自家揾够钱了，就......自立门户也好，转换其他相对轻松的岗位也罢，总算是多一条揾食的路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卑微求人脉。
黑仔达也看出来了，就不多跟他们计较，都是出来揾钱的，何苦踩他们一脚。
再说了，他一个不怎么会武功，身手也一般的人，如果不和这帮小弟建立良好的关系，他也不用在黑市赌场混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只要在江湖上，不，社会上行走，就与周围的人或事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就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了。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人只要一醒来，就要刷牙洗脸吃饭，这些牙刷牙膏脸盆毛巾早餐，肯定不是他自己生产出来的，总是有其他人在默默付出劳动。
也就是话，人和人之间，没有咩是必须要生气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已。
于是乎，黑仔达没有过多在意，连稍微竖起的眉毛在三四秒钟后就自动塌下来，以他对这些小弟智商的了解，他们多半是没有看到。
他笑着说没事，他明白的，要小弟们不用担心，话要是换了他是他们，他也是怎么做。
小弟们一听，顺间松了一口气。
还没有松顺畅，耳边传来......
黑仔达想要留在后面。
呃......
大佬不是这么吩咐的，他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佬话要赌场里其他无关人员全部离开，除了留下的那三个。
黑仔达早就知道小弟们会有疑惑，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细细给他们分析。
也就是说了一两分钟，小弟们发着笑容走了，临走之前，还一人拍了一下黑仔达的肩，好似托付咩重大的任务一般，郑重其事的话咩达哥辛苦了，还是达哥考虑得周到......
呃......
黑仔达嘴巴一挤，似笑非笑，毫无精神的附和着小弟们，直到这两人渐渐消失在他的目光中，立马收起他觉得是假笑容而在小弟们看来确实灿烂无比微笑的表情，右手往后随意一甩。
“这两小弟，还挺好玩，真是有咩样的大佬就有咩样的小弟。”
都看到了，他可咩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只是话赌场里都没有人了，九哥一个人对两个外来人，多危险呀......
不能怪他，是小弟们太过聪明，一点就透。
其他的事情都不多想，黑仔达从赌场仓库里拿出一筐啤酒，再拿出几袋零食，像是干脆面，凤爪，饼干，瓜子咩的，提溜着到了可以看到赌场里任何状况的门口，撕开了一袋凤爪。
头先九哥的意思，他听出来一半，咩到了月底再说，其实就是等过了今晚，不，等他和高进赌过之后再说。
也就是话，他这个月能不能出双粮，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他留下了，纯粹是为了自己，那咩保护九哥的重任，边个愿意担就担。
如果，他是话如果，九哥出了咩事，而他又没有及时出现护驾的话，他也很好解释......
众所周知，他黑仔达除了摇骰子摇得出神入化，人长得比电影明星差了一个细佬哥的手指盖，性格几好之外，他是手无寸铁，遇上稍微会踢腿挥拳的人，他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给九哥添麻烦，要后者保护他，就......很好了。
其他，就是其他了。
各种心理暗示都做好后，黑仔达用脚轻轻一勾，一把小椅子到了他面前，他无比熟练的用衣袖擦拭一番，然后......
他眼睛里多了一幅画面。
好似在电影院看电影一般。
九哥，鬼王达，高进围在大赌桌前，不过，这三人的位置变了，不似他被无情拖走时的那样。
鬼王达站到了他之前的位置，貌似要顶替他，做他的庄家的活，不是，看他渐渐发抖的身体，他多半是不懂摇骰子，估计是九哥不顾他的死活，赶鸭子上架。
高进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淡定从容，平静的看待赌桌上的变化，没有多说咩。
好一个独立于世俗之外的高手。
不知点解，黑仔达一看到高进，就像夸他，他本就不擅长夸人，大脑中的词汇储备量也不多，但后者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就......
不说文思泉涌，不带重复的表扬，那是肯定的。
就很出奇！
他一个见到边个都很不爽，遇上一棵树都要踢上三四脚的人，在高进面前，竟然能安静下来。
这可是在他屋企那个细佬周星星身上都没有感受到了。
难不成......
一想到这个咩高进莫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黑仔达咬着凤爪的嘴，立马就停下来。
这点样可能呢？
他翻过屋企的族谱，根本没有姓高的，叫咩进的，就更没有了......
那这是......
黑仔达重重的咬了一口凤爪都脆骨，口腔里冒出咯吱的响声，只有他可以听到那种。
待这脆骨到了肚子里，他想下来。
醒目如他，脑海中冒出了唯一的解释。
高进不是这人的真实姓名。
除了这个解释，他没法说明，点解他对高进一见如故，点解他觉得这人和他关系非浅......
他来得是赌场，还是黑市赌场，又一下子赢了如此多的钱，身边还跟着一个月前唯一一位没有签赔偿协议的咩自由搏击比赛冠军......
会用真名......才怪！
又不是想要在赌坛一展风采的人，换了他，他也不会以真姓名示人。
在黑市赌场，但凡没有黑白两道任何一方的背景，别说赢了四千万，就是四十万，都休想安全的走出赌场。
这一点，九哥赌场，也不例外。
别看九哥看起来不修边幅，邋邋遢遢，没个正形，实际上，他聪明着，深谙黑市赌场的运行之道。
像咩不准出老千这种小打小闹，他可以坚持，在赌客看来，九哥就是黑市赌场的良心，但是，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真正识得出千，懂得出了千还可以自保的人才，压根不会到黑市赌场来。
要不他们早就在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这类地方，在还没有被人发现之前就揾到了好几辈子都使不完的钱，早早就环游世界，不在赌坛混了。
要不就是做了某些不懂赌钱但就是忍不住的有钱佬的智囊团，有专人保护，早就吃穿不愁了。
要不就是个人道德感极高，明知这样可以赚快钱，他就是不做，这样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赌场里，甚至连咩是黑市赌场，都不知道。
也就是话，九哥狡猾着呢，他这条看似为赌客谋利益的规定，实际上，没咩特别大的作用，纯粹就是一个空幌子，就是为了揽客。
事实证明，他这条计策真是一条妙计。
放眼整个黑市赌场，就属九哥赌场生意做好，赌客最多，回头客户也排在前面。
九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傻，由此，可见一斑。
一句话，黑市赌场里其他咩见不得人的手段，九哥也就使，尤其是他的财产受到严重损失的时候。
黑仔达这会陡然间想到这一点，右手上的啤酒立马就不香了，左手刚抓的瓜子顺着突然打开的手指缝，渐渐往下掉落。
哒哒哒......
他听到这声音，动了动被恐惧占满的头，拉回思绪的同时，不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赶紧朝赌场那边望过去。
没有人往他这边瞧。
太好了！
这次是他大意了。
要是他弄出动静再大一些，那......他就真的要给清走了。
这可不行。
他还要第一时间知道九哥和高进的最后结局，不是赌钱的结局。
这结局还用想吗？
毫无悬念是高进赢。
他看了这么多的赌局，边个是真的有本领，边个就是纯粹被幸运之神眷顾，他一眼就可以看出。
从未出错。
当然，过往的经验不是绝对的，是极容易出错的，想要每一次的预估不会出错，还需要结合当时的具体情况。
具体到高进这边，就是这人听骰子的能力一流，到了咩程度，这么说吧，他摇骰子的能力，在黑市赌场是出了名的犀利，但高进，他更厉害。
也就是话，如果高进和他换一换，他来摇骰子，那没有人能估到他骰盅里是咩点数，除了他自己。
就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些，他是完完全全在前面两场赌局中感受到了，无比真实，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那种。
而且他相信，九哥也看到了，不然，以他堂堂一个赌场老板的身份，他点解会在第二场赌局中，骰盅还没有开之前，就到了赌桌。
这可是头一次。
他看到了九哥的紧张和慌张！
高进在赌桌上是肯定可以打败九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下了赌桌之后，他能不能安然无恙离开赌场，或者说能不能全须全尾撤离赌桌......
这是一个急需要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