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回忆
宁浩虽百般不愿意认，却也无法抵抗证据确凿的事实。
他呆呆地坐在僧房外，任凭泪水流淌。
这究竟是什么离奇之事？正觉分明存在，现在却无影无踪。
仿佛关于他的一切，都被从历史中抹去了，不留一丝痕迹。
宁浩沉默地起身，在原地呆立了半晌，道：
“谢谢方丈。”
方丈点了点头，慈爱地摸了摸宁浩的脑袋。
“好啦孩子，该回去了，这次念在你初犯，而且也有可能受什么妖魔蛊惑了，就不追究你责任了。”
宁浩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方丈望着宁浩离去的背影，眼中平静如水。
……
宁浩浑浑噩噩地回到房中，躺在了床上。
一躺在床上，他就好似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再也不想动。
他的身体还吃得消，但他的内心却变得无比疲惫。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正觉的一切在记忆中都那么清晰，可为何他好似从来没存在过？
他记得，正觉师弟最喜欢吃桂花糕，因为很甜。
他记得，正觉师弟刚进山门时，曾经不小心误入一趟后山，结果被师父拎出来揍了一顿。
他记得，正觉师弟有次值日时站着睡着了，吓得路人以为他得往极乐。
他记得……
算了。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也许，他的所有记忆都是错的，是有什么妖魔修改了他的记忆吧。
宁浩疲惫地揉揉眉心，躺在床上准备再次入睡。
不知是因为白天睡得太久的原因，他始终辗转难眠。
一闭上眼睛，能明显感到疲劳感得到缓解——但他的意识始终都是那么清晰，他甚至能感应到自己眼球凸起与眼皮的摩擦。
泥土的芬芳带着一丝湿润钻入了房中，清晰可闻，令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又是该睡的时候睡不着……我佛能不能庇佑我一下，让我睡个好觉！”宁浩愤愤不平地想着。
呃，不过像今天中午那种觉就算了，虽然睡得很安心，但睡醒了更不安心。
又是辗转了一会儿后，他爬了起来，静静地望着窗外。
此时，他才终于理解了那篇流传于世的古文是怎样的情感。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只是，尽管他“念无以为乐者”，却也无人可寻，只得独自发泄苦闷。
宁浩发了一阵呆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找点什么事做。
他缓缓起身下了床，推开房门，往印象中正觉师弟的僧房走去。
他想看看，正觉师弟的一切存在痕迹是不是都消失了。
宁浩轻轻推开正觉师弟的房门，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
房内没有点亮蜡烛，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微微积尘的地板上。
他静静地走进房内，脚步声在寂静的房中回响。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僧房，只放着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以及一个用于放置坐具的木架。
木床上整整齐齐叠放着蓝灰色的被褥，枕头鼓鼓的，看似刚换过不久。
书桌上摆放着几卷佛经，一盏清茶，以及一只毛笔，而木架上则摆着一个破旧的蒲团坐垫。
宁浩在房内行走了一圈，仔细查看每个角落。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张白纸、砚台和墨汁。
墨汁的瓶口还留有一圈干涸的黑色痕迹，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熟悉又平常，就仿佛房间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宁浩在木床边坐下，床单干燥柔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伸手触摸床头的木雕，指尖慢慢描摹着花纹的轮廓，这是正觉师弟最喜欢的装饰。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一盆开得正艳的红蔷薇上，花瓣娇艳欲滴，正是它们散发的香气萦绕了整间屋子。
这是正觉师弟亲手栽种，精心照料的。
宁浩还记得他兴高采烈向自己展示初开的蔷薇花骄傲的样子。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真实，让宁浩几乎要相信正觉就在隔壁房里，很快就会推门进来，露出那标志性的大大的笑脸。
可他知道那不过是错觉。
这间房，这盆花，这摞经书……它们真实存在，却也同时虚无缥缈。
因为它们所指向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他几乎已经将正觉师弟视为弟弟，因此，他对这些的感触是格外的深。
“不对，如果正觉师弟真的不存在，为什么会有这间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房子？”
宁浩眉头紧锁，发觉出一丝异常，也感到一丝希望。
他仍然坚定地相信正觉师弟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些消失的痕迹，不过是妖魔迷惑众人的手段罢了！
如果这房子没问题，说明正觉师弟真的存在，他并非虚构的！
他激动地坐在那曾经熟悉的床上，深吸一口气。
正觉师弟，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救你出来的！
他起身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离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木门纹丝不动，如同被人从外面固定了一般。
宁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加大了手上用力的程度。
木门仍然不动，同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师兄，是不是找我呀？”
正觉的声音？！
宁浩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哪怕连阴风都未曾刮起。
“我……幻听了？”
他惊疑不定地喃喃了两声，怀疑自己是因为太过想师弟而出现了幻觉。
“呵，呵……”
他干笑两声，手上青筋暴起，一把将大门扯开，离开了房间。
此时，正觉的房间在他眼中仿佛择人欲噬的黑暗，只是踏入其中，就会被无形的东西吞掉。
他俯下身子，双手撑住膝盖，整个人浑身渗着冷汗。
“怎么回……”
他刚一转头，就愣在了原地。
房子呢？
正觉师弟的僧房呢？
刚才不是还在吗？！
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后半夜，宁浩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于是乎，白昼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