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尹大夫出府之前特别嘱咐了杨氏要经常卧床歇息,旁人也最好不要过多地打扰,霁欢等人闻言与杨氏再说道了几句后便告退了,留下李和安还在陪着杨氏说说话。
霁欢一出杨氏的院子,就低声吩咐紫菱道:“母亲有了身孕这件事,务必要保密,断不可告诉了旁人。”
“是,小姐,紫菱省得的。”紫菱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呼道,“对了,夫人院里的那些个婢子......”
霁欢显然较她之前已经想到了,回头瞥了眼杨氏的院子,温声道:“我已经吩咐过巧云了,相信常年跟在母亲身边的她心里有数。”
紫菱这才放心地应了声,主仆二人往自家院子走去。
......
“小姐,这夜里的风好似没有这么凉了,是不是意味着就快要暖和起来了呀......”紫菱亦步亦趋地跟在霁欢身后,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清冷孤月高高地悬在夜空,霁欢主仆二人走在四面通风的长廊,三月的晚风不像冬日的那样料峭刺骨,反而拂在面上凉丝丝的,还带着些许轻柔。
霁欢脚步缓缓地走在前面,听了紫菱的话朝她回首一笑,唇角轻翘地道:“正所谓春风拂面,看来你的踏春梦快要实现了。”
“小姐你作甚又取笑紫菱?”紫菱嘟着唇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不过京郊应还是冷的罢,毕竟依山傍水的......”
霁欢认同地颔首:“若想要去京郊踏青,如今还为时尚早,如何也要四月。”
“对了,如今想起来还未用晚膳哩......”
“小姐放心,紫菱见您急匆匆地夫人院里赶,早早地便吩咐了婢子去膳房单独取了份膳食送到屋里,估摸着应是已经放在您的桌上了,一回去就能吃上了......”
“如此说来,还是我的好紫菱贴心呐。”
两人就这么说着闲话,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回了自家院子。
霁欢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的饭菜香,原本还觉着不饿的肚皮,立刻便咕咕作响了起来。
“还是老话说得好,”霁欢喜上眉梢地一边将外披的氅子丢给跟在身后的紫菱,一边摩拳擦掌地就要往内屋摆着满桌菜肴的四方小桌走去,嘴上还念念有词,“民以食为天,这一日三餐呐可是比什么都来得紧要......”
忙不迭接住丢过来的衣裳的紫菱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低声咕哝着:“紫菱看话本儿上说得好,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瞧着小姐这模样,恐怕是一斗米就让您折腰了哩......”
霁欢却是难得地没有回驳她,而是一副理直气壮地坐下了,嘴上还振振有词:“为一斗米折腰又如何?横竖本小姐也不是什么君子,本小姐......是女子。”
紫菱被她那可谓是厚颜无耻至极的话给一时间噎的说不话来,只能低着头默默地装作没有听见,开始蹲在地上往炭盆添起了炭火。
“对了,紫菱不是也还未用晚膳?你不必理会我,先去用膳罢,免得饿晕在屋里,传到外头说是本小姐如何苛责下人哩......”霁欢夹了一银筷清炒藕片送入口中,吃得正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望向紫菱,语气中暗含着揶揄道。
紫菱却是幽怨地抬首瞥了眼自家主子:“小姐怎的像是突然良心发现,有一日还能替紫菱着想了起来......”
霁欢闻言“啪”得一声将银筷搁在桌上,做佯怒状:“你这没有心的丫头!本小姐怎的就良心发现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清楚,自打你跟了本小姐后衣食住行可曾短了你的?本小姐可真是委屈得紧哟,一腔苦水无处倒哩......”
说着极快地掩去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假惺惺地抬手拭了拭眼角。
这一副场景在实心眼的紫菱看来却是自己果真伤了自家小姐脆弱的心灵,瞬时间浓重的愧疚之情充斥着整个心头,只见她手足无措地站起身,面上满是愧色地觑了眼还在假装拭泪的霁欢,小手绞着衣角,讷讷地解释道:“小姐您莫要伤心,紫菱不是这个意思......紫菱不过是与小姐您开个玩笑罢了......”
霁欢眼角余光瞥到了她那副快要愧疚至死的样子,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嘴上却还是语气落寞地道:“你不必再解释了,果真还是本小姐太过苛待你了罢......”
“不是的,小姐您听紫菱解释呀......”紫菱闻言急得直跺脚。
霁欢见效果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地深吸了口气,假装缓了过来地朝她安慰笑笑:“好了,本小姐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快些去用晚膳罢,不然我真的是要坐实这个恶小姐的名号了哩......”
紫菱听了嘴唇嚅动了一会儿,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乖乖地应了声,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霁欢觑着她那略显沉重的步伐,等人走远了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实心眼,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哟......
“娇娇可是一向如此爱戏弄人?”
一道浑厚清冷的男声蓦然在霁欢背后响起。
霁欢身子一僵,执筷的手也跟着颤了颤,可这次她却没有回头,而是没好气地嘟哝道:“阁下能不能莫要每次出现都这么让人胆战心惊,幸好本小姐年岁尚轻,若是再过几年恐怕都要被您给活活吓得背过气去......”
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能无声无息潜进看管森严的李府的,除了刘弘渊不做他想。
刘弘渊见她脸转过身也懒得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宠溺,利落地从半支起的窗棂翻身进屋,还不忘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径直走到霁欢对面坐下,唇角轻勾地道:“怎么,如此不待见朕?”
“小女子不敢,您这一句话可就能让小的脑袋落地,小女子哪敢不待见您呀......”霁欢瞧着他那通身玄衣,外披了件藏蓝团云纹披风,一头墨发还是随意地用一根玉带束在脑后,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摆在她的面前,说是不心动着实过于虚假了些,这人果真是老天眷顾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说,还给了他一副谪仙般俊美的皮囊,怎样让人不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