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就莫要取笑欢儿了,”杨氏浅笑,帮着霁欢说话道,“欢儿说小也不小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十四也该嫁人生子了哩......”
杨母闻言则是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咕哝着道:“我们欢儿那是那些个乡野女子可比的?要我说呀,十六再嫁人也不迟哩,如此早嫁出去作甚?倒不如在家陪陪她外祖母和母亲,况且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若是嫁出去后可就不能常常见到了,我可舍不得......”
霁欢无奈又想笑地瞧着她们倚在一起说这话,摇摇头道:“好了好了,外祖母和母亲如此激动做什么,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您们嫁人呢......”
“你这个鬼精丫头,胡说些什么呢......”杨母笑骂道。
杨氏也跟着笑开了,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染上了一丝红晕:“可不是,怎的满嘴浑话......”
......
从杨氏院里出来已是傍晚,霁欢还未歇上一口气,在之前就出去了一小会儿的紫菱忙不迭地回到霁欢身边,轻声道:“小姐,方才尚书府捎信儿来了。”
霁欢怔了怔,接过紫菱递过来的信,轻轻拆开,信如下:
霁欢:
偶然间得到一幅晋万的千鸟图,便第一时间想到要与你分享品鉴,今日酉时三刻,在黄鹤茶楼二楼雅间等你。
霜影。
“紫菱,如今是什么时辰了?”霁欢将信纸折好,放入袖中,神色看不出喜怒地抬眸问紫菱道。
紫菱愣了愣,望了眼天色,乖巧地答道:“回小姐,估摸着已经酉时了。”
“备马车,咱们出府一趟。”霁欢闻言点点头,唇边还挂着一丝兴奋的笑意道。
霜影这丫头,倒是知她喜好......
紫菱一懵:“啊?”
“别废话,快些去让马夫备马车,本小姐都要来不及了......”霁欢却是摆摆手,一副懒得费口舌的样子。
“是......”紫菱还是有些疑惑,但看到霁欢已经掉头往李府大门走去,只能无奈应道。
自家小姐这性子怎的一阵风一阵雨的,一时一个样子嘛......
又过了约莫三刻钟,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喧闹的街市小巷边,正对面的就是京城最大的茶楼——黄鹤茶楼。
黄鹤茶楼一向是皇亲贵胄以及富贾大户最常光临的茶楼,其中最为出名的是其从全国各地招来的厨子和清幽私密的雅间。而且黄鹤茶楼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是身份显赫尊贵或是家财万贯者不予招待。
霁欢由先下去的紫菱给搀扶着下了马车,抬眸望了眼街道对面的那恢弘又不失雅致的茶楼,眸光微闪。
按照王霜影捎来的信中所说,霁欢主仆二人一进茶楼,就被热情至极的茶楼小二领着上了二楼,登上做工精巧的紫檀台阶,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小二才在最里边的一间雅间停下脚步,退至一边恭敬地道:“贵小姐,这便是王小姐的雅间了。”
“有劳。”霁欢闻言颔首,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紫菱从系在腰间的荷包,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赏给那小二,才抬手轻叩了一下雅间的门。
不消片刻,门便从里头被轻轻地拉开了,映入霁欢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清秀婢子,若是霁欢没记错应是王霜影的贴身丫鬟,叫做翠儿。
只见翠儿见到了来人后忙不迭福了福身,声音娇软地道:“李小姐,我家小姐已经在里头等候许久,还请李小姐快进......”
霁欢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了进去。
这黄鹤茶楼,霁欢是第一次进来。虽然早就听过它的盛名,可一直没有机会也觉着没有必要来领略一番,在霁欢心中这茶楼不过是其主人靠着背后过硬的关系和一堆无所事事的皇亲富商们捧起来的罢了。
不过当霁欢真的走进来的时候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对原本以为虚有其名的黄鹤茶楼有了不小的改观。
不说一走进茶楼大厅时的盛况,傍晚正是说书的时候,偌大的大厅里摆满了数百张做工规整又不失典雅的四方雕花茶桌,大厅正中间则是四四方方地专门空出来一块不小的地儿,还起了一个戏台子,四面都用半身高的黑檀围栏围着,上边站着的便是那说书先生,底下的食客一边吃着精致茶点一边饶有兴致地支着腮听着说书,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若是不想要如此嘈杂的环境,大可付上个二十两白银,茶楼的小二便会即可为你安排一间二楼的雅间,每一间雅间还有一个独立的雕栏,一手执着一杯香茗,倚在那雕栏处,望向下边那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感觉。
“霁欢,我的小姑奶奶哟,您可算是来了。”还未等霁欢寻思完,雅间里头便走出一个娉娉婷婷的妙龄少女,正是王霜影。
只见王霜影从隔断的山水人物纱面屏风走出来,今日的她只着了件淡黄色的绣花小衫,下身是同色的轻薄百水裙,整个人显得既俏皮又可爱。她拉过霁欢的手,娇嗔地道:“本小姐可是等了你许久哩。”
“都是霁欢的错,”霁欢无奈地连声告饶道,眸中噙满了笑意,“还不是因为某人如此突然的邀约,才会让我这般慌乱,来不及拾掇拾掇就匆匆地赶了过来......”
“其实也不全是我邀你来的,”王霜影笑嘻嘻地朝她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神秘地道,“前两日我爹爹的好友从江南游历回来,赠与了他一幅千鸟图,兄长一瞧是晋万的,便说要开个品鉴会,让他的那些个酸腐文人好友一同来鉴赏鉴赏才好,我便忆起霁欢你也十分喜欢这劳什子晋万的画作,就央求着他先给你过过眼瘾,不知怎的我那一向小气得紧的兄长竟一口就答应了......才有了今日的临时之约。”
“影妹啊影妹,你那小气的兄长还在呢,当着面如此嘴碎不大好罢?”不知何时,半敞开的门口已经倚着一个身形颀长,白衣翩翩的佳公子,他把玩着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