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脸心急如焚的紫菱,站在巷子口来回走着。
“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紫菱绞着一双素手,眼眶里还噙着焦急的细泪,她蓦然瞥见正笑意盈盈朝自己走来的自家小姐,失声叫道。
霁欢绕过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有些歉意地拉过紫菱的手:“抱歉,让紫菱你久等了。”
“小姐这是到哪儿去了?”紫菱却是摇摇头,抬手拭了拭眼角,带着哭腔道:“紫菱见小姐如此久还没出来,实在是担心极了,生怕小姐您出了什么事情,想要去寻您,可又不敢走远,怕小姐回来找不到紫菱......”
“好了好了,都是小姐我的错,”霁欢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地道,“我......就是去追了那迎荷,谁知道她走得远了些,一时间就跟丢了,找回来的路花费了些时间。”
紫菱不愧是脑子一根筋的,霁欢鬼扯的这些胡话她没有细想就信了,破涕为笑道:“原来小姐是找不着路了,真是吓坏紫菱了。”
霁欢则是既感动又好笑地轻敲了一记她光洁的额面,嗔道:“傻丫头,你家小姐是何等聪慧之人,怎会如此不当心......”
“是是是......”
霁欢与紫菱说着话时,不动声色地回头瞥了眼街对面的深巷,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本立在那儿的颀长身影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王瀚然显然是思虑极其周全的。
他特意寻了一个人少又离街市近的巷子转角,才将霁欢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霁欢一站稳他就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几步,语气有些疏离地道:“李小姐,瀚然就送你到这儿罢,直走便是街市了,人多恐怕会有些不便......”
“多谢王公子体恤。”霁欢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自己还是待嫁之身,又顶着个秀女的身份,且不说会不会被熟人瞧见,在这些人多口杂的场合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为好。
王瀚然只是点了点头,负手目送霁欢转身出了这巷子,淹没于那熙攘人潮中后,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神色也淡了几分。
......
霁欢主仆二人回到府中,已是夕阳西下,正值彩霞漫天的时候。
霁欢边锤着自己酸痛的肩,边迈进了府门门槛,小声地咕哝道:“真是乏得紧,紫菱,待会儿回房了帮本小姐端来一盆热水泡泡脚才好......”
“好嘞,”紫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边,笑嘻嘻地应承着,“紫菱到时候再给您捶捶腿,捏捏肩。”
霁欢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给她一记赞许眼神:“不愧是本小姐亲手调教出来的丫鬟,真真是极贴心的。”
“那是自然,”紫菱笑眼弯弯,极其狗腿搀着她继续道,“都是小姐您教导有方,不然紫菱自个儿是万万领悟不到这些的......”
霁欢闻言则是有些恶寒,睨了她一眼:“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罢?”
“小姐这是哪的话,”紫菱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紫菱好不容易真心诚意地夸赞了您一番,还真就像话本儿里头说的,那啥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哩......”
“好哇,你这丫头真是胆子大了,竟敢说本小姐是犬儿?”霁欢笑骂着掐了她一下,没好气地哼了声,“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平日里的恭维可都是假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紫菱缩着脖子讪笑着道,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途径后院花园里的笑声给吸引了注意力,“咦?小姐您瞧......那不是二小姐么?”
霁欢正想在逗弄一下她,就被她的话给打断了,皱着柳眉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花园里的凉亭中坐着杨氏、宁氏和李霁雅,几人正在聊着天,李霁雅旁边则是挨坐着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那不是她的好庶妹李霁含又是谁?
“二小姐不是在自己房中么?小姐您明明让她好生闭门思过来着......”紫菱一头雾水地喃喃道。
霁欢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本小姐这庶妹也是个好手段的,想必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母亲不忍心,将她解禁了......”
“那小姐,咱们是要转头回欢亭还是?”紫菱怔了怔,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凉亭中的欢声笑语,又觑了眼自家小姐的面色。
霁欢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无波,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自然是要去会会,不然谁知晓这一天过去,府中又会传出什么荒谬的传言......”
于是乎,霁欢强打起精神,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近了凉亭。
“母亲。”霁欢莲步轻移地登上了石阶,笑眼弯弯地道,“今日风大,怎的就出来了?”
霁欢的出现一下子便让有些热络的气氛冷了下来,特别是背对着她的李霁含,身子僵直着不敢回头。
“欢儿回来了,”杨氏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相较于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她淡笑着朝霁欢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这几日一直待在房中,着实是闷得很,便想着出来透透气,恰好你三姨娘携霁雅来看我,就约着一同来这后花园走走,聊聊家常......”
“原来如此,”霁欢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扫了眼一脸尴尬的宁氏,轻笑着道,“还真是多亏了三姨娘您陪母亲说说话,相伴着解解闷也是极好的。”
“是,大小姐说的是。”一向乖张的宁氏此时却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讪笑着抚了抚手上的玉镯,“能陪姐姐聊聊天,是妾身的福气哩,反正妾身这一日下来也无事。”
霁欢唇角轻翘,视线又挪到了一直躲闪着自己的李霁含身上,面色是掩不住的惊异:“咦?这不是含妹妹么?怎的会在这里?含妹妹不是一直在自己的闺房中静心思过么?”
“这......”李霁含十分尴尬地坐在石凳上,掩在宽大袖中的一双葇夷紧握成拳,面上则是怯怯地笑了笑,全无前几日那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
“哦,是这样的,”杨氏出来打圆场,语气温柔地解释道,“为娘是听说了霁含在屋里吃不下饭,也觉着每日待在房中还是有些无趣,便也叫着一起过来喝喝茶,聊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