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梦贵人落水啦!”正当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之际,离荷塘最近的兰答应先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跺着脚大喊。
“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还不快下去救人!”而一旁的芷答应则是趾高气昂地指着那一群不知所措的宫婢,顺便还剜了眼抓着雕栏的霁欢,意有所指地狠狠道了句,“若是梦贵人出了什么闪失,定是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一群宫婢当即膝盖一软,险些就要跪了下来,她们神色惊惶地互看了一眼,才忙不迭地往荷塘奔去,可这一群婢子里没有一个是会凫水的,若是就这么盲目地跳下去,岂不只是做无用功?
宫婢们面露难色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荷塘,眼见着兰梦烟已经扑腾得没有气力,一张原本略施粉黛的小脸此时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更莫要说被那冲散的发丝黏在额面上有多狼狈了,一时间竟踌躇起来。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梦贵人沉底么?”兰答应瞪着一双似水圆眸,叉着腰用指尖指着她们,声音因为有一丝不安而微微提高道。
而其他的妃嫔们早已乱作一团,缩在不远处只是围观着,无一不是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不发一言,面上皆是惊慌失措的神色,生怕这飞来横祸会牵连到自己,恨不得就此撇得干干净净才好。
“救命啊——”兰梦烟此时一双葇夷无力地拍打着水面,因为荷塘底下是厚厚的淤泥,她只要一踩便会深陷,想拔也是拔不出来的,如今的她努力睁大着一双被池水淹没的眼眸,看着岸上那群平日里对她极近阿谀奉承,时刻以姊妹的妃嫔,面上虽透着一丝怜悯,可却没有一人能鼓起勇气站出来,去拉她一把,让兰梦烟不由得心生绝望,甚至开始恍惚起来,以为自己这如花骨朵一般尚在含苞待放的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梦烟姐姐,抓住这条绳子!”突然一道清雅女声蓦然响起,就像是一道微弱但却不容忽视的光,蓦地照亮了兰梦烟冰冷又僵硬的身躯。
她看到徐雪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像是用帕子绞在一起的细绳,只见徐雪薇一只手紧紧地抠着那雕栏的柱子,另一只手则是使尽了全身气力把绳子往兰梦烟方向抛去,第一次因为劲儿使得不对,只抛到了不过两丈的距离,而后她抬手抹了抹额面上沁出的薄汗,又咬紧牙关再做尝试,或许是那兰梦烟本就命不该绝,这一次,总算是化作一条完美的弧线抛到了她的手边。
兰梦烟就像是寻到了生的希望一般,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死命地抓住了那条细绳,嘴里一边吞吐着起起伏伏的池水,一边艰难地呼喊道,“快、快把我拖上来!”
徐雪薇毕竟还是个自小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任是有再多的气力也不足以将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女子给拖上来,更何况兰梦烟本就穿得繁复,经过那荷塘的浸泡更是坠在其身上如有千斤重,将她直往下拉,徐雪薇一张朱唇都快要被牙齿咬破了,也拖不动兰梦烟半分,她眼角余光瞥到了自己最近的霁欢,才喘着气道:“欢贵人,您快帮嫔妾一把手呀!”
原本还沉浸在这件诡异至极的事的霁欢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首,下意识地便去帮着与徐雪薇一道,将兰梦烟缓缓地拉至岸边。
而包括兰答应、芷答应在内的其余妃嫔见状则是忙不迭地也一窝蜂围了上来,你一下我一下地很快将快要昏迷过去的兰梦烟给拖上了岸。
兰梦烟此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再加上方才吃了好些荷塘的污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经历一场生死一般,额面和脖颈上皆是缠绕的散乱发丝,原本是嫩青色的齐胸襦裙如今沾上了池里的淤泥已经脏得看不出之前的颜色,整个人还因为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惊惧交加地浑身颤抖着,看上去好不可怜。
“梦烟姐姐,您没事罢?”兰答应和芷答应一人围在兰梦烟的两边,神情殷切地将她扶坐起来,不知道还以为方才是她们这般舍身去救人。
兰梦烟此时看也不想看她们一眼,可偏偏这手又毫无力气,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嚅动了下干裂毫无血色的唇,用犹如蚊蚋的细弱声音喃喃了句:“宣......太医。”
说完便头一歪,晕倒在了芷答应的怀中,不省人事。
“梦烟姐姐?”
“梦烟姐姐!您醒醒啊——”
“梦贵人!”
随之响起的,是一群像是破了音的聒噪莺燕的吵嚷声。
霁欢脸色青白地立在不远处,整个人的瘦削背影犹如一抹快要消失的微弱光影,好似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整个儿吹散。
徐雪薇与她平齐站在一起,柳眉轻蹙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了句:“莫怕,我已经让人去禀报了皇上。”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安抚霁欢的情绪,知晓皇上定是会护着她,才第一时间去命人去知会了。
霁欢怔了怔,原本纷乱的思绪稍稍回笼了些,动容地望着她,而后垂下了首,一双掩在宽大袖里的素手紧紧抠在一起,张了张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多谢。”
这件事显然超出了霁欢的预料范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而造成如此之大的麻烦,虽说自己当时已是被兰梦烟她们认出而有些慌乱,但不至于感觉不到,兰梦烟之所以会突然落水,分明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蓄意推了自己一把,她一个没站稳才会撞倒了兰梦烟,而兰梦烟又是离得荷塘最近,所以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直接受害人,才有了这么一出落水事件。
但那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呢?是谁与她有此深仇大恨,竟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