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铜镜里的霁欢轻点绛唇,悬胆鼻,柳叶眉,一双清亮凤眸闪着潋滟动人的莹润水光,一张本就白净的鹅蛋小脸略施粉黛后越发的白里透红,春月特意替她梳了一个极近柔媚的天仙髻,发髻上戴的是庄重又不失典雅的红玉鎏金喜鹊头面,眉心间还特意画了三瓣花钿,双耳戴的是景泰蓝凤纹喜鹊耳坠,一颦一笑都摄人心神。
“春月斗胆说一句,敢问这宫里头的妃嫔有哪几个能够撑得起这样华贵的头面,亏得咱们主子那谪仙般的容貌,不然定是俗气极了......”春月笑眼弯弯地感慨了句,啧啧叹道,“秋凝,你说是不是?”
秋凝则是眼眸都不抬地专心致志替霁欢打理着衣裳上的褶皱,启唇道:“你这说的话也太过决断了,若是被其他娘娘给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咱们主子哩,不过秋凝的确是许久未曾见到主子这般出色容貌的妃嫔了......”
霁欢听着她们自顾自的感慨和吹捧,忍俊不禁地嗔道:“你们这两个嘴像抹了蜜的丫头,吹起牛皮还真是一套连着一套。”
春月和秋凝相视一笑,春月道:“主子怕甚,如今这屋里头就您和咱们三人,说说心里话还不准了?”
三人笑闹在一块儿,门外蓦地响起了小顺子的声音:“主子,御花园那边又来人了,像是催促咱们还未赴宴的妃嫔要快些哩。”
屋里头静了静,只见春月撇了撇嘴道:“知晓了,明明是他们的疏漏,未曾提前通知咱们也就罢了,怎的还如此着急......难不成咱们是最后一个到的?春月就不信了,那些个娘娘们哪个不是精心打扮,这一个时辰内哪能面面俱到呐......”
“好了好了,莫要在这儿嘀嘀咕咕的,咱们也将主子给装扮好了,还是快些出发罢,免得到时候又要说咱们长春宫如何如何了。”秋凝嗔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嘟哝。
春月这才收敛了些,嘟着唇搀了霁欢起身,而后道:“是了,咱们主子可是如今身怀六甲,难不成还要走着去那御花园不成?”
秋凝怔了怔,也似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面露难色地道:“说的也是,只不过按宫规来讲,妃以下的位份是不允许坐轿撵的......”
“无妨,走一走也是极好的,”霁欢不以为意地淡笑道,“快些走罢,咱们走得慢,若是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春月和秋凝无法,只能应了。
等主仆三人终于要出发之时,才刚踏出宫门,春月一眼便瞧见了那停在宫门不远处的一顶轿撵,轿撵旁边除了四个抬轿的小太监外,还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咦?主子您瞧——”春月惊呼道。
霁欢循声望去,也面露讶然:“焱?”
那道玄色身影听了恭敬地朝霁欢拱了拱手:“焱见过欢嫔娘娘。”
“你怎的会在此?”霁欢眨了眨眸,由春月和秋凝搀扶着缓缓走近,疑惑地问道。
焱面容沉静地垂着眼眸,淡淡地道:“皇上让焱来护送娘娘。”
霁欢一怔,而后失笑道:“这不过就几刻钟的路途,竟还让你来护着本宫,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焱闻言却是出乎意料地神色认真,沉声道:“之前娘娘受伤,焱罪该万死......都怪焱当时大意了,想着娘娘在府中应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恰巧当时宫中又......总之,倘若娘娘想要出口气,焱半句废话也不会推辞。”
霁欢见着他认真又耿直的脸色,剑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奈地摇首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本宫当时不小心,而且也是本宫当时命令你不许离本宫这么近......总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还有,想必皇上也已经惩治过你了罢?”
说着霁欢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焱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赧然,原本淡漠的神色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僵硬地低下头:“......焱万死难辞其咎,皇上已是手下留情。”
霁欢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浅浅地笑了下,而后由春月她们搀扶着坐上了轿撵:“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快些启程罢,免得到时候耽误了秋夜宴的开宴可就麻烦了。”
焱点点头,接着立在离霁欢最近的位置守着,沉声道:“出发。”
那些个抬轿撵的年青小太监得令,“嘿呦”一声便合力抬起了轿撵,晃晃悠悠地抬着轿撵走在已是弦月高悬的宫道上。
春月和秋凝则是跟在轿撵的另一边,性子活泼些的春月走在路上忍不住偷偷觑了眼走在对面的焱,似是很好奇他的身份。
焱在宫里头算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他不听命于除了刘弘渊之外的任何人。且随身带着一块刘弘渊赠与他的令牌,用于来去自如戒备森严的皇宫,无论是御前侍卫还是官宦大臣,只要见了这块令牌无一不是要忌惮他几分。
焱作为刘弘渊培养多年的影卫,几乎从不在白日里出现,甚至就连暗夜中也极少现身。故宫里头极少人能见到他的身影,只是一直流传着皇上身边有那么一个如影随形的暗卫,行踪莫测不说,听说杀人如麻,是皇上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
春月心里不由得开始腹诽着:莫不是这就是宫里头一直传着的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瞧着这气质虽冷酷了些,但也不至于像传言中的那般,长得凶神恶煞罢?仔细一瞧还有一丝清冷俊俏......
如是思忖着,春月一张小脸忍不住暗暗红了红,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自己在这里瞎想什么呢?无论他是不是皇上跟前的贴身影卫,总归是与她毫无干系的,自己只要顾好自家主子便是......
“怎么了?”一旁的秋凝察觉到她一直垂着首,神色还有些不自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春月似是被她吓了一跳,耳根发烫地使劲摇着头:“没事,没事......”
秋凝闻言更是觉得不大对劲,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仔细去询问,只能又看了她一眼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