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遇刺的事情过去了两日,刘弘渊在处理完当天的政事后,才从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抬眸问小福子:“对了,那个被抓到的奴才如今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原本立在一旁兢兢业业替刘弘渊研着墨的小福子闻言一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忙不迭地恭顺回道,“那贱婢已经按照皇上那日的吩咐,关押在慎刑司了。里头的审讯官正严加看守以及审问她,就等着皇上的一句话······”
“朕等会儿去看看。”刘弘渊闻言颔首道。
小福子却是一惊,呼道:“皇上,此等污秽之地,皇上怎么能去!若是那些血腥冲撞了皇上您的九五之尊,奴才便是有九条命,也是不够赔的呀······”
“皇上若是想要审问那个贱婢,小福子大可派人去和慎刑司说一声,让他们将人带过来便是,何须劳烦皇上圣驾?”
刘弘渊听了无动于衷地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小福子,看来是朕将你的胆儿给养肥了。朕堂堂承宋国天子,这山河万里都是朕一人之专属,区区一个小小的慎刑司,又有什么去不得?”
小福子顿时无语凝噎,面露难色地觑着自家皇上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劝好还是顺从好。
刘弘渊显然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当即就站起身,将玄色龙袍一拂,大步流星就要往出御书房。
小福子见状忙不迭地丢下那手中的墨块,执着一柄鹿尾拂尘紧跟其后,迈着细碎的步子拼命想要追赶上自家皇上的脚步,嘴里还不住地哀求道:“皇上、皇上您慢一些呀······”
这都是些什么差事呀,哎哟喂。
小福子哭丧着一张胖脸想着。
······
等刘弘渊的御座晃晃悠悠地摆到了慎刑司的门口停下,已是午时三刻。
跟在轿撵身边的小福子抹了一把额面上的汗,连忙接过跟在身后的小太监递过来的明黄色华盖,小心翼翼地撑在刚下轿撵的刘弘渊头上,轻声细语地道:“皇上,这午时日头毒辣,皇上可要行得慢一些,不然过了暑气就不好了。”
刘弘渊负着手,充耳不闻地走着,抬眸看了眼不远处宫门上悬着的一张墨黑色匾额,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慎刑司。
刘弘渊倘若没有记错的话,这块匾额应是先先皇的御笔。
慎刑司这个地方向来是宫中禁地,因为煞气浓重的缘故,地理位置也特意选在了宫城的最边上,依山傍水地落成,是一块极佳的风水宝地。
正是因为建在风水宝地之上,才和这慎刑司的煞气相抵消,也不会波及到他人。
“奴才拜见皇上——”原本守在慎刑司门口两边的带刀侍卫见到了圣上真容,满脸横肉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讶异之色,随即半跪下来,恭顺地道。
刘弘渊挑了挑剑眉,径直地掠过他们身旁,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免礼”,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那宫中禁地。
小福子在先前就已经派人和慎刑司打过招呼了,因此慎刑司里的人在皇上来之前特意拾掇了一番,让原本血腥可怖的场面看上去没有这么骇人。
但跟着刘弘渊进去的小福子还是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脑海中当即显现出一堆断头断臂的场面,忍不住当场就打了个激灵。
“皇上······”小福子咽了一小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想要劝刘弘渊回去,但是被刘弘渊回头的一记眼神给堵住了喉咙,只能讪笑着摇摇头,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了。
既然主子想要去,别说是慎刑司,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作为奴才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刘弘渊一行人刚走进去慎刑司,就险些和匆匆忙忙走出来迎接的一个审讯官相撞,只见那身体健壮,浓眉大眼,身着一袭朱红色宫服的审讯官见了刘弘渊,忙不迭地朝其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
“免礼。人呢?”刘弘渊瞥了他一眼,负着手如是道。
审讯官闻言连声道:“人在里头关押着哩,皇上稍安勿躁。微臣这便带您进去。”
审讯官走在前头,刘弘渊一行人则是紧紧跟随。
小福子一路上穿过那些用玄铁制成的牢狱,觑了眼里头关押的那些个重刑犯,无一不是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模样令人惊心动魄。
他紧张地贴紧了些刘弘渊,丰腴的身子都禁不住抖了抖。
刘弘渊则是一脸淡然,目不斜视地只管往前走去。若是不知道的,见到他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还以为是在某个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正举着一杯香醇的美酒散步哩。
小福子见到自家主子那闲适自若的样子,心里是既佩服又抱怨。
这位爷倒是习惯得很,就是可怜了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奴才,要活活承受这些······
审讯官带着他们一直走到了牢狱的最尽头,才在一间看上去比方才的那些要稍好些的玄铁牢狱停了下来。
“启禀皇上,里头关押的便是那想要对欢嫔娘娘下手的刺客。”审讯官恭敬地朝刘弘渊拱了拱手,而后从腰间掏出了一串纯铜钥匙,道,“皇上是要微臣打开还是?”
“开。”刘弘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一双幽深墨眸静静地望着里头缩在角落的那个昏暗身影。
“是。微臣遵命。”审讯官依言应道,手脚麻利地将牢狱门上的精制纯铁锁头给打开,恭敬地替刘弘渊将门开了。
“来人,还不快将里头的人给带出来。”审讯官回头吩咐道。
原本守在一边的带刀侍卫闻言应了句,瞬间闪进那牢狱中,犹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地将那蜷缩在角落,浑身伤痕累累的宫婢给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丢在了刘弘渊的眼前。
“抬起头来,给朕看一眼。”刘弘渊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