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难掩落寞地垂下头,一小截莹白脖颈就这么在明晃晃地露了出来,王瀚然眼眸深了深。
不知是因为歉疚亦或是什么别的缘故,王瀚然忍不住多嘴道了句:“欢嫔娘娘真的不必如此担忧,依着臣对皇上多年的了解,皇上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会去轻贱自己的性命。毕竟······他还有牵挂的人在。”
霁欢听了怔怔地抬眸,正巧堪堪落入一双清冽眼眸。
“多谢王公子劝慰。”霁欢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淡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那本宫就不叨扰王公子了。”
说完便迈着细碎轻缓的步子,双手拢在宽大袖中,头也不回地原路登上曲廊离去。
王瀚然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门边,凝视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倩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神色晦暗不明。
霁欢无功而返地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赶巧黎雎醒了,和霁欢玩闹了好一会儿,将她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都驱散了不少。
等用过晚膳后,霁欢便早早睡下了。
“主子,主子······”是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喊。
霁欢睁开眼,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撩开低垂的帐幔,看到举着烛灯的秋凝焦急地站在窗前,低声道:“怎么?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秋凝声音特意放轻了许多:“方才王小姐的婢子过来咱们院里,将小的叫醒了,说是王小姐用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主子您,本来秋凝想着莫要惊扰了主子的就寝,但是又实在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霁欢见秋凝一脸为难的歉疚模样,倒也没有说什么,随即赤着一双玉足下了床,轻声道:“好了,赶紧去将披风给本宫拿过来,莫要惊醒了明煦才是。”
依着她对王霜影的了解,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是断断不会在半夜三更打扰自己的······
除非真的是出了什么让她手足无措的事情,而且还是仅靠她一人完成不了的事情。
霁欢这么思忖着,不知为何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原本轻缓的步子也因为一些胡思乱想而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和秋凝主仆二人就这么在更深露重的春寒夜出门,幸好王霜影的院落离霁欢的院子只有几刻钟的距离,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
秋凝刚想要叩响王霜影的大门,就被早早等候在门口的婢子给拉开了门,见到来人是霁欢和秋凝后,蔡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奴才见过欢嫔娘娘,”身着一袭淡青色小袄的婢子朝霁欢福了福身,随后谨慎地越过霁欢她们瞧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在附近偷听后才小心翼翼地道,“还请娘娘跟着奴才进去,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霁欢挑了挑眉,淡笑着道:“有劳。”
婢子领着霁欢和秋凝二人进了王霜影的院子,最后停在了正中间那间最大的主屋,轻声细语道:“娘娘,小姐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咱们就候在外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把手的,尽管吩咐便是。”
秋凝闻言便极有眼色地停住了脚步,和那婢子站在一边。
帮把手?霁欢疑惑地瞥了眼那婢子,似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脚步未停,登上石阶,径自推开了屋门。
“霜影?”霁欢迈过门槛,单手撩起一侧珠帘,她探头望去,发现厅内并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灯摇曳不停。
屋内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不,应是血腥味。
里头梢间却是出了一丝响动,正当霁欢皱眉之际,一道黑影蓦地从里头奔了出来,毫无预兆地扑到霁欢怀中!
“诶?”霁欢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要反抗,定睛一看竟然是王霜影。
只见王霜影额面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六神无主地攥着霁欢的衣袖,语气还带着哭腔地道:“霁欢、霁欢,你可算来了······快救救他,救救他!”
霁欢被她这一连串的语无伦次弄得是一头雾水,她按住王霜影的肩膀,而后柔声地安抚道:“霜影,霜影,你冷静一些,你先莫要这么激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王霜影听了之后像是再也绷不住了,她原本噙着眼角的晶莹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滑落面颊,她抽抽噎噎地道:“他、他不知怎的就闯了进来,然后还浑身是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他安置在我的床上,他现在昏迷不醒······”
霁欢听了半天,依旧是没有听明白王霜影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是她明白此时此刻的王霜影情绪太过激动,于是霁欢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我知晓了,那霜影带我进去瞧一眼可好?”
王霜影此时已是哭红了眼,不住地连连颔首,边抽泣边拉着霁欢往梢间走去。
霁欢一进王霜影的闺房,就闻到了十分浓郁的血腥味,她皱着柳眉打量了一下,最后视线定在了那帐幔笼罩着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可是伤得很重?”霁欢拧着眉,神情严肃地走过去,问道。
王霜影道:“是,他当时就这么倒在我的房门前,发出了好大一声动静,惊得我当即醒了过来,打开门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他······当时的他已经昏迷了过去,我只能让奴婢和我合力将他搬进房中,若是被爹爹和母亲知晓了,定是会将我的腿打断的。”
霁欢点了点头,抬手将那帐幔给掀开,等霁欢看到了那昏迷之人的真容后,惊得眼睛猛地睁大:“······焱?”
“嗯,”王霜影闷闷地点点头,“霁欢,你可是有什么法子救他?我已经用干净的布条洒上了金疮药,勉强止住了他的血,但是我又不敢唤大夫······生怕被别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