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倾闭眼倾听，唇角噙着舒适的浅笑。
直到一曲终了，仍闭眼回味。
北家乃是百年世家，书香世家，身为北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子，自然是得到了诸多培养。
琴棋书画自然是基本。
在江城，教她古筝的女夫子曾经在听完她的乐声后，说：她已经超越了她，而她也没什么可教她的了。
为此，她还曾一度沾沾自喜过。
而如今，她听到那一曲，却深刻的体会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乐会友，曾经她只觉得矫情。
现在，她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遭遇，方才弹出悲喜相融合的曲子。
看她双眼冒光的模样，秦之昂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唤了一声文元。
不一会，文元便进来了。
“启禀主子，琴声是从景安世子的画舫中传出来的，据悉，景安世子与友人游湖，邀了仙倚楼的花魁如雪陪同。”
“弹琴之人，可就是仙倚楼的如雪？”北倾如是问道。
文元应了声是。
“可不可以让我见见她？”北倾仰脸，满脸希冀的看着秦之昂。
“这么想见？”
“恩恩，直觉告诉我，能弹出这般曲调的女子，必然有着难以诉说的苦闷。”她也没多想，就是想见见弹曲之人。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佩服，也许是冲动，也许就只是想见。
秦之昂摇摇头，“若是让她过来，景安世子势必会知道你我身份，这样你也想见？”
“可以只让景安世子一个人知道啊。”
见她是真的很想见弹琴之人，便向文元摆摆手。
文元再次回来的很快，身后带着两个年轻男女。
女的面容姣好，手上报了把琴，不难看出，她就是仙倚楼的花魁如雪，也就是适才的弹琴之人。
而男子，看他恭敬的模样，应该就是景安世子。
“景安见过堂哥，堂嫂。”
北倾意外的看向秦之昂。
“景安是岐王叔之子。”秦之昂在北倾耳边低声解释道。
岐王，先皇的同胞亲弟，因喜爱音律，不喜朝政，只是个闲散王爷。
景安则是岐王的独子，不愧是父子，两人的爱好倒也如出一辙。
秦之昂在听到景安对北倾的称呼时，顿时目光柔和了，点点头，极好说话道：“坐吧。”
景安有些受宠若惊，呆了呆，才喏喏的道谢坐下。
北倾则乐了，咬着秦之昂的耳朵说，“你这堂弟，倒是个乖觉之人。”
也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一句堂嫂，取悦了秦之昂，为接下来，做了个极好的铺垫。
不管如何，看在这声堂嫂的面子上，秦之昂都不会过多的苛责于他。
和北倾所想差不多，景安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也是倒霉，选的游湖时机这般的不凑巧，竟然赶上了堂哥携妃子出宫游玩，又这么巧的同在游湖，更巧的是，小堂嫂竟然对如雪的琴声感兴致。
要知道，他一直很怕这位皇帝堂哥的，只要他眼睛一瞪，他就觉得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
先前文总管只是告诉他，小堂嫂很喜欢如雪的琴声，想见见，其他的文总管没有多说，这让他心里委实没有底。
若是皇帝堂哥怪他扰了他和小堂嫂的游湖怎么办？
所以，在过来的过程中，他便觉得，不管皇帝堂哥会不会怪他，总归嘴甜点错不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小堂嫂竟然一身男装，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想到文总管先前点名了小堂嫂的身份，也就是说，堂哥并不曾刻意隐瞒。
这一把，赌了！
在看到皇帝堂哥眼底的满意时，景安便知道，他赌赢了，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堂哥，堂嫂，这位就是如雪姑娘。”而后对如雪道：“如雪，过来见过本世子的堂哥堂嫂。”
如雪抱着琴慢慢跪下，“贱奴如雪，见过公子夫人。”
“贱奴？”
“堂嫂有所不知，如雪也是官家之后，只是长辈犯了事，被贬了奴籍。”
北倾点点头，难怪啊，听她的琴音，便知道非短时间之功，必是自小便练，而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如雪姑娘起来吧。”
“谢夫人。”
“姑娘，可否再弹琴一曲？”
如雪微笑颔首，“是贱奴的荣幸。”
而后福了福身，席地而坐，将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纤纤细指拨弄在琴弦上。
只是看着，就觉得美不可言。
如潺潺流水的琴声，在船舱中响起，不同于先前或悲或喜的曲调，这一曲，明显轻快欢乐一些。
北倾的手指，不自觉的打起了拍子，心情放空，通体舒畅舒适。
一曲终了，久久方才从乐声中回归现实。
啪啪……
“好琴，好乐。”北倾拍着手，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谢夫人谬赞。”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如雪一时有些犹豫，见文元送来了软垫，方才缓缓落座。
北倾将她的犹疑看在眼里，暗赞一声，又是个聪慧女子。
只是可惜了。
拜她家二哥所赐，对于京城第一花楼仙倚楼，北倾有所耳闻，虽不曾亲自见识过，但也知道，里面必定是龙蛇混杂。
而如雪一个貌美女子，置身在花楼中，且，才色双绝，不是可惜了是什么。
人见过了，曲子也听过了，景安坐了一会，便识趣的起身告退。
有了先前的那一声堂嫂，以及他的识趣，且还有外人在，秦之昂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准了他的告退。
待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后，北倾叹息道：“可惜了这般美好的女子。”
秦之昂却浑然不觉，世上可惜的人千千万万，只能怪，她家族不争气。
身为一国之君，他有一个坚硬的心，而唯一的那丝柔软，早已给了身边的人，再也分不出丝毫给旁人。
所以，如雪再可惜，再好，再可怜，也勾不起他的分毫关注。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北倾点点头，此行，她很满足。
见到了月熙公主，又看到了大自然的美丽，现今又听了美曲，见到了弹奏美曲的如雪。
可谓是收获不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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