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各有所思间，文元回来了。
北倾这才发现，楼下的吵嚷已然不见了。
文元带人将男人妇人以及现场所涉事之人皆带了回来，此刻正安置在二楼的一间空闲的客房里。
“那孩子怎么样了？”北倾拧眉问。
文元面上闪过一抹不忍，叹了口气道：“孩子太小，那男人踢他的时候又用了十成的劲儿，奴才下去的时候，已经在吐血了。”
吐血？
这么严重？
“余院正……”北倾咬唇期冀的看向秦之昂。
秦之昂捏了捏她的手，“文元，让余天宁过去瞧瞧。”
“是。”文元领命而去，李希也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房间中只留下秦之昂和北倾二人，许是有了刚才的小插曲，先前的暧昧旖旎一扫而空。
“我想去看看。”半响，北倾如实开口道。
秦之昂没有拒绝，只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然后两人一同出门下了二楼。
二楼最角落的客房门口，两名侍卫守在那，见到秦之昂和北倾过来，抱拳行礼，许是听到动静，不一会平原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余院正正在里面救治，具体情况尚不明确。”
这时，李希从客房里出来，手上端了一个铜盆，微红的水光，让人看得揪心。
“姐姐，姐夫……”李希的声音鼻音很重，面上难掩忧色。
北倾见此，走过去摸摸她的脸颊，“放心吧，有余院正在，不会有事的。”
李希含着泪泡点点头，“他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不停的在吐血……”想到小小的孩童吐血的场景，李希便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北倾叹了口气，绕过李希进了客房，刚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哪怕是早有准备，此刻也有些反胃。
在原地缓了缓，待适应的差不多了，方才拾步入内。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孩童的啼哭在耳边萦绕，随着入内，偌大客房的场景映入眼帘之中。
先前叫嚣怒骂的男人此刻被侍卫压在一旁，嘴巴里塞了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料，随他一起的五个下人亦是如此，六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
床前，余天宁正在忙碌着，妇人则抱着女儿抽泣啼哭，哭得红肿的眼睛不离床上昏厥过去的儿子。
这一刻，任何一句责备的话想来谁也说不出口吧。
妇人很可怜，但同时也很可恨。
北倾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肩膀一热，跟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微微侧首，不出意料的正是秦之昂。
也不知是有他在身边心安了不少，还是自我情绪的调节起到了作用，渐渐的，北倾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立在那，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女人的娇小笼罩在自己的范围之内，护得严严实实。
二人皆是龙凤之姿，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也无人能做到忽视。
想开口的要么开不了口，要么就是没有心思开口。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余天宁的抢救告一段落，反身而来，“主子，小主。”
在外人面前，所有人皆有默契口径一致的称秦之昂为主子，北倾为小主。
“怎么样了？”北倾按耐不住的抢先询问。
“小主宽心，命是保住了，只是怕会留下病根。”余天宁怜悯的看眼床上的小男孩。
“留下病根？”
“恩，孩子太小，大人的一脚若是控制不住力道，一脚将人踢死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幸运的是，踢得这一脚避开了致命的要害，只踢破了肺部，方才导致其吐血不止。”
“肺部关联着人的呼吸，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其破损的肺部却是再难愈合，虽然救治及时，但接下来的人生中，这孩子怕是要用汤药吊着。”
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要想活下去，就要用汤药吊着，如此说来，根本干不了重活，恐自己也需要人照顾……
这孩子，怕是要废了。
北倾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人活着，她高兴，可活下来的代价，对这孩子，以及其家庭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现在他还这么小，以后的人生实在是太过漫长，在日后漫漫人生中，用汤药吊着命……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白血病是医学上难以攻克的重大疾病之一，即便是骨髓移植，也有复发的可能，没有配型成功，除了干熬着别无他法。
而她，便是属于干熬着那一挂的。
从得病到死亡的那几年间，她看不到自己的前路，眼睛所看到的皆是一片片的黑暗，没有希望，没有期冀，没有奇迹，有的只是绝望。
这孩子和当时的她何其相像，不，他比她要幸运一些，只要用汤药吊着，他便不会死。
只是，这样用汤药吊着的命，真的是幸运吗？
尤其是对于这样的一个家庭，尤其他还是个男孩子，长大后的男人。
“大夫，求求您救救源儿吧，只要您能治好他，我跟您当牛做马报答您，他还那么小，不能就这样毁了他的人生啊……”
余天宁的话并没有避着妇人，得知自己儿子的情况，妇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放下女儿，扑腾一声扑过来苦苦哀求。
余天宁面露不忍，摇摇头叹息道：“不是我不想治，而是在下已经尽了最大的力，这还是救治及时的结果，当时若是晚上那么一步，这孩子的命在不在还是两说。”
妇人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原本满怀希望的眼睛，此刻变得空洞绝望。
女娃虽然小不懂事，但她会看，且，小孩子本身就比较敏感，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扑过来抱住妇人，哭喊着叫娘。
女儿的哭喊不曾唤回妇人的心神，如行尸走肉一般瘫坐在那，满脸的绝望天塌下来的神色，让人心生不忍。
突然，妇人推开女儿蹭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男人那边。
“都是你都是你，你真是好狠的心呐，源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都说是虎毒不食子，你的心比畜生还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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