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林中之事,莫不也是这个陈继所为?
“你是特意帮归弢来寻我们的?你在林中袭击了游贯他们,就是想救下婉儿?”
“什么?”陈继不解道,“那不是我做的,我在你们之前刚到这里。”
他料想王化仁逃出了城后,应该会来此处休整,因此沿路寻来,盼能觅得张予之。
竟然不是他做的,看来堵截王化仁的另有其人,此人目的何在?
难道也是为了石匣宝经而来?
张予之心下急躁,开门见山道:“我们杀进去罢?”
“你看你,莽得很!我跟你说,不论做什么事,不能太冲动了,要学着多动脑筋。”
陈继说着,用手指敲了敲脑袋。
“里面的药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疼痛、不会害怕、没有感情、只懂杀戮,难缠得很。此刻还有曹齐和游贯两个高手在,以于婉儿相要挟,你如何杀得进去。”
张予之经他这么一说,荒观中的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挥之不去,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说来也巧,这些药人倒是有一样与常人无异,那就是能被点穴制住。”
陈继伸出两根手指,“我把决明指法教与你罢。”
路通一见他竟要将自己绝学传授给张予之,一时揣摩不透他是何用意。
张予之道:“不好吧,这可是你的看家本领。”
“什么看不看家的,你还想不想杀了游贯报仇。”
张予之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反驳。
他从小也学过些点穴功夫,熟悉人体各处穴道,只是觉得点穴不够光明正大,故而没有深入练习。
路通一犹豫着退了几步,示意自己不会偷学,一面仍小心注意着陈继动静,担心他另有所图。
陈继当下把决明指指法修炼秘诀、发力要领等,毫不保留传授给了张予之。
他有模有样学了起来,只觉得这门指法甚是高明,果然远胜一般的点穴功夫。
意犹未尽,忍不住在空中乱指乱点,冷不防一指点到陈继身上,对方顿时动弹不得。
“这下好了。”路通一强忍住笑:“教会徒弟,当场打师父。”
张予之急急忙忙,在陈继身上连点了三四下,这才帮他解开穴道。
“我大意了啊,没有闪。”陈继叫了起来,一边用手拉抻了自己衣服。“年轻人不讲武德,在我一个被定住的人身上摸来摸去。”
张予之赶忙道歉:“是我学艺不精。”
“你这岂不是骂我教得不好咧。”陈继佯怒道。
“不过你掌握得很快,如此很好!练得火候到了,隔空打穴也是易事。”
“多谢前辈指教,我们这就点进去吧。”张予之没空跟他多说。
“教你点功夫,就愿意叫我前辈了?”
“那不然叫你什么,总不至于要我叫你师父吧?”
“哈哈,”陈继爽朗一笑,“这我倒不敢,你爱叫啥叫啥。”
“你人还怪好的嘞。”张予之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陈继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关爱与欣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自己对他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想到义父对他有恩,到底是什么恩情才会使他这样,甚至不惜把绝学传授给自己。
偏偏这种事又不好直接相问,那样可太冒昧了,哪里问得出口。
“不要东想西想,我们言归正传。”陈继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庄子里面有地道,地底下是他们养药人的地方。地宫尽头有一个密室,他们应该会在那里。”
“等下,恕我直言,你出现得太蹊跷了。我先问你,我大哥对你有何恩情?”
路通一不禁发问道,怀疑二字都快写在了脸上。
张予之看着都觉得尴尬,原来真的可以问得这么直接啊。
陈继一怔,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予之,进而说道:“路堂主,你是天道盟的好汉,有关这里的事,我都坦诚相待,知无不言。只是唯独和张盟主那件往事,因关系太过重大,请恕我暂时无可奉告,不知你能不能听进去。”
路通一见他神色凝重,却不好相逼,笑道:“好,你可以不回答。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王化仁的地盘?”
“我这些日子来三鸿郡办案,无意中发现此地,觉得甚是诡异,便跟踪这里的仆人。发现他们去的是王化仁府上,因而知晓。”
陈继一五一十答道。
“你对这里为何又如此熟悉?”
“我之前已经进去过一次。”陈继伸出两根指头,笑了起来,“你别说,手指头都点痛了,就为找出些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据我猜测,他们应该有一种药水,往身上一抹,常人闻不出味道,而药人能嗅到,就不会对其发起攻击,你们待会当要注意。”
“哦?”路通一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你还需要猜测?堂堂乾门司翼轸校尉来走一趟,竟然一无所获?难道这里的仆人,嘴比死人还硬么。”
“确实。”陈继显得十分有耐心。
“因为他们都是哑巴,且不识字,还受过专门训练。只要被抓住,就会找准机会服药自尽。”
“那你又怎么不让官府将这里一锅端了。”路通一不断追问。
“王化仁在这里势力很深,不便打草惊蛇。还有,我才向朝廷禀报过此事,不过归弢一反,也不会有人来查这里了。”
陈继对答如流,言行举止间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更不反感对方逼问,心底反而佩服他戒心严密。
路通一也稍稍放下戒备,不再说话。
陈继随之跳上大树,观察了院内一阵。
下来后向二人说道:“里面有五个药人,还有两个放风的。待会我从树上跳进院内点住药人,你们从门口进,尽快放倒另外两个随从,制止他们摁动机关,触发警报。”
张予之和路通一会意,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他从门缝里看去,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只见那些药人面无血色,青筋暴鼓,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在院内来来往往反复走动,都是沿着固定路线前进,像是那织布机上的梭子一般。
陈继在树上打了个手势,瞬间越过高墙,于空中双手连点,几道雄劲的真气接连射出。
待他落在院落之时,五个药人已经一动不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路通一用暗劲震断门栓,推开大门,一个虎步回旋上前。
张予之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望风的仆人已经被四叔抹了脖子。
另一个还要逃跑,早被路通一用刀尖抵住了喉咙。
“快说,王化仁在哪里,如有一句假话,叫你身首异处”。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不会说话。
“那你就写出来!”
仆人又摇摇手,示意不会写字。
他特意留下一人不杀,就是为了验证陈继的说法,果然都准确。
这仆人此时也不顾被路通一抵着脖子,立马转身,脖子瞬间被刀尖划烂,只顾飞速去摁旁边的机关。
他见状马上就是一个扫堂腿,将其掀倒在地。
仆人眼见示警无望,急忙在衣服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口中,片刻后便七窍流血而死。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陈继笑道。
路通一摇头道:“果然邪门得紧,倒是忠心护主,可惜了。”
陈继看了一眼张予之,揶揄他道:“不可惜,不可惜。不及你忠心,不及你忠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