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海眉头一皱,笑道:“这就是金刀寨的全部家当么?今儿个都摆了出来,倒想在老子面前抖威风,也太不够看了。”
段小白瞧了他一眼,不屑道:“这点家伙,也好意思在我鲸鲲帮面前现眼。单是帮中随便一条出海大船,就能碾碎他们。”
“我们已经深入贼窝,还是谨慎的好。”张予之不失时机提醒道。
走过石桥,踏入回廊,脚底下水波荡漾。水面上刮起一道大风,吹得人身上一凉。
转过几个拐角,眼前出现一块宽阔的地坪,地板皆以汉白玉石铺就,可见地下的木桩打得甚是牢固。地坪那头,就是金刀寨的大厅。
张予之握紧了刀把,随众人走入厅内。
章继宗满面褶子,皮肤皲裂,快步迎了上来,一看就是常年吹惯了河风的人。
“章某在此等候段少帮主多时了,快快请坐。”对方似乎殷勤得很。
段小白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流海替他开口道:“你金刀寨扣了我们的兄弟,当时可有这般好脸色。你假惺惺地作甚?我鲸鲲帮的兄弟在哪里!”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大厅内气氛顿时紧张无比。
只见章继宗面不改色:“这是手下兄弟们近来手头紧,一时糊涂,与贵帮兄弟起了冲突。他们现今都在弊寨好吃好喝住着,我本是要放人的,怎奈兄弟们不同意,定要请少帮主前来,向贵帮讨个说话。”
江流海怒道:“你们这是恶人先告状,想要什么说法,要钱还是要地盘?”
对方不慌不忙,说道:“请恕章某直言,我寨中弟兄们只是想向贵帮讨点过路的营生,怎奈贵帮兄弟出手太重,打伤我们的人不说,还放话要烧了我金刀寨。弟兄们咽不下这口气,我拦也拦不住,这才出此下策。”
段小白听他几句话来回说,不禁火冒三丈,强忍住怒气,喝问道:“昨日上午,我已息事宁人,答应将船货分与你们。你不知收敛,今日又做这下三滥的勾当,是何歹心!”
章继宗嘴角一扬,不动声色,“少帮主别动气,鲸鲲帮财货万贯,独霸一方,你们大口吃肉,我金刀寨连点汤水都喝不上,也别怪兄弟们怨声载道。只盼贵帮见好就收,让出水道来,别断了大家伙的财路。”
“因此你敢叫人带话来,是铁了心要和我们抢罩子了?”段小白声音大了数倍。
章继宗也不再藏着掖着,“大家同在一条江上,这过路的钱财没有道理你能收我不能收。弊寨兄弟们的意思是,水道上的罩子,由我们两家一起收取,今后与鲸鲲帮对半分账。”
“哈哈哈,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江流海忍不住呵斥起来。
“以前能拿两成罩子给你们已经算不错了,现在帮主稍有抱恙,你们就猖狂起来。不来收拾你们就是给了丁玉泉天大的面子,你们还敢狮子大开口,难道真敢吃到我鲸鲲帮头上来!”
章继宗闻言道:“你这一说,我倒忘了段帮主。不知他贵体如何,可还使得动刀?”
这一句赤裸裸的挑衅,听得段小白和江流海都猝不及防。
这章继宗平日里畏畏缩缩,跟在丁玉泉后面,像条狗似的。这回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出言如此放肆。
江流海就要一个嘴巴扇过去,被张予之硬生生扯住。
段小白冷笑道:“我爹龙精虎猛,用不着你挂心。你扣了我帮中兄弟,就这么跟我谈条件?不怕我鲸鲲帮把你们吞了么!退一万步讲,要谈也是丁玉泉来谈,你算个什么东西。丁玉泉人在哪里,怎么不敢露面?”
章继宗放声大笑:“你鲸鲲帮要吞得下,怎么早不来吞。你问起丁玉泉那厮啊,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和段顺一起消失了。”
对方语气一下判若两人,四人都是大惊。
丁玉泉竟然早也失踪了!
段小白和江流海看着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脚色,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章继宗如此有恃无恐,难道是他策划了这一切?他还知道多少东西?
大厅之内一时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只有厅外水浪拍打木桩的声音传来。
章继宗笑得愈加放肆:“哈哈哈,是不是难以置信?没有了段顺,你鲸鲲帮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我好意想和平解决此事,怎奈你们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啊。”
段小白头脑一昏,毒瘾发作得更厉害了。
江流海扶住他道:“难怪我久未见丁玉泉这厮,你竟害了自己的寨主?”
“话不能这么说,丁玉泉可是自己消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胆小如鼠,见了段顺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消失了最好,省得弟兄们跟着他,净受鲸鲲帮的窝囊气。”
段小白喝道:“你金刀寨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我爹的一条狗,现在敢打我鲸鲲帮的主意,定是有人指使,快说是谁!”
章继宗不急不躁道:“少帮主还是有些头脑的,不像江流海这个蠢人。不过,你们还是先瞧瞧这两个人吧。”
说完一拍手掌,里厅之内缓缓走出两个人影,面目皆是凶神恶煞,手里各自握着一把刀,寒光闪闪。
段小白看向人影,双眼发红,惊呼一声:“爹!”
右边一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段顺。
他神色冷峻,浑身上下隐隐透着杀气,还是显得那么桀骜不驯,可眼神之中却没有一点神采,仿佛看向一片空洞。
此刻听到段小白呼喊,段顺无动于衷,还是死死地站着。
段小白难以自抑,大步向前,喊道:“爹,你怎么在这里,孩儿找得你好苦!”
张予之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他道:“段兄小心,他已经不是你爹了。”
段小白一脸错愕,眼光不住在段顺身上打量。
“怎么不是我爹,这还有假!我爹好好的在这里,他没有死!”段小白激动万分。
“帮主,你怎么不说话?”江流海在一旁喊道。
段顺仍然一动不动。
“丁玉泉,你怎么也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流海怒喝起来,瞟向段顺身边一人,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丁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