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儿,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来。”
听到南宫逸自告奋勇地话语,南宫宏欣慰一笑,可旋即却摇了摇头,语气略显严肃地责怪了一句。
“父皇,儿臣对那政务之事或不可行,但这行军布阵之事倒是很有自信,还请父皇首肯。”
南宫逸并未退缩,执意恳求南宫宏给他一次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逸儿,朕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此为京城,一招不慎,大秦立时就会四分五裂,到那时,朕何以面对先祖啊!”
南宫宏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淡淡地忧愁。
“父皇,那赵高虽为内阁首辅,却不知兵事,如何能将我大秦逼到如此境地?”南宫逸不解地问道。
“也罢,朕观你不知我大秦如今之境地,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吧。”
南宫宏忽然想起南宫逸这些年来身在军营之中,对大秦的处境并不了解,便叹息讲解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中原多少王朝,却无一个王朝的寿命能过三百年。”
“我大秦立国至今,已有二百五十多年,贪墨成风,藩王割据,党争不断,灾难遍地,更有强敌窥伺,已有亡国之征兆!”
“也正因如此,朕才立你为太子,为的便是能重振山河,改变我大秦的现状,更是打破王朝不过三百年的命运。”
“逸儿,你可懂了吗?”
南宫逸认真听完了南宫宏的讲解后,眉头紧锁,随即继续问道:“怎会如此?”
这个问题让南宫宏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古以来皆有帝与士族共治天下的说法,我朝太祖生于乱世之中,并在乱世之中东征西讨,最终克复九州,立国大秦。”
“可就是太祖这般的人物,亦是被士族所制约,而无法完成心中抱负。”
说到此处,南宫宏唏嘘不已。
想太祖那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但依旧无法脱离士族的束缚,足可以见士族的能耐是多么的恐怖。
“太祖可是从乱世之中崛起的皇帝,士族能制约他老人家吗?”
南宫宏有些不太相信。
太祖是何人?
那可是靠着手中之刃,一点点从血雨腥风之中杀出来的人物,就凭那些手无寸铁地读书人,能够抵挡的了太祖?
想想都不可能。
闻言,南宫宏却是摇头失笑:
“逸儿,你想的过于简单了。”
“朕且问你,我大秦境内所有官员之中,有多少是士族之人?”
“儿臣估计大概十之八九都是士族之人。”
南宫逸皱眉思考了几秒,叹道。
“你猜测的不错。”
“在我大秦境内,普通百姓家中不过些许薄田,能养活一家老小已是不易,又哪里有多余的钱来供子孙读书呢?”
“须知道,供给一人读书所耗费的银两,足能让一户百姓丰衣足食好几年了。”
南宫宏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而对于那些士族而言,这些银两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这天下之中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士族的子弟。”
“便是有那么几人鲤鱼跃龙门,获得了大的成就,他们亦会逐渐演变成为士族,如此,你可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了。”
南宫逸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宏的话让南宫逸深受打击,心中对于重振大秦更是少了几分自信。
而南宫宏似乎也看出南宫逸心中的变化,旋即走到书桌前,寻找片刻后,拿出了一本奏折,将其递给了后者。
“逸儿,你且看看这个。”
南宫逸接过奏折,起先并不以为意,可越往下看,越是觉得写出这等奏折之人,当是治世之能臣!
“父皇,此人是谁?竟能写出这般文章!”
南宫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后,不由心生一抹敬佩。
这奏折之中,表述了如此大秦之田亩已有八成被士族所兼并,而数千年有律法,但拥有功名的家族,皆可不用纳税,所得收入皆归于己用。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贫苦百姓需承担大秦的所有支出。
大秦立国之初,天下百姓拥有田亩占据天下七成,其所产生的税收倒是能负担的起。
但如今大秦所有的田亩,百姓只占其中二成,再加上近些年来兼并成风,百姓一年的收入就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又如何能养活整个大秦呢?
因此,他建议及时改革,取消拥有功名之人不用纳税这一千古弊端,并提出可以将税收摊派于田亩之中。
如此,既可以为大秦创造大量地收入,也可以让寻常百姓的压力小很多,可谓一举两得。
南宫逸对于此法,那是打心里认同,亦觉得大秦若是能使用此法,不仅能改变大秦如今之现状,甚至能增强国家的实力,为日后一统天下做铺垫。
“逸儿,是不是疑惑朕为何不肯实施此方法?”
南宫宏笑着询问道。
南宫逸微微点头,却没有言语。
“逸儿,此法虽好,但想要实施此法,其阻力难以想象,非太祖那般的人物不可,而朕却是没有这份魄力啊。”
南宫宏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身为帝王,他自然看得出来此法所带来的好处,但读书人不纳税为千古不变地祖制,倘若他要实施此法,且不说朝廷的那些大臣同意不同意,怕是就连那些士族也不会同意。
毕竟,此法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又岂能甘心?
直到此刻,南宫逸忽然明白了父皇为何会让自己去军营历练,又为何让自己掌控兵权,成为太子了。
想要改变大秦的命运,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而想要实施此法,便需要拥有绝对的力量,将一切反对之人统统剔除,甚至是消灭!
只是,若是如此,只怕他南宫逸的名声恐怕就要留下一个暴君的称号了!
“逸儿,想必现在你应当是明白朕心中的想法了吧?”
南宫宏见南宫逸露出明悟的表情,含笑着问道。
“我明白了。父皇放心,儿臣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南宫逸郑重其事地回应道。
南宫宏见状,非常满意地笑了笑。
旋即,他继续说道:“逸儿,朕的时日不多了,将来你继位,首要的便是做到三件事。”
“其一便是吏治,禁制贪墨之风气;其二是削藩,将这些威胁你帝位的藩王们统统清除;其三便是实施这摊丁入亩的方案了。”
“你此生若是能做到这三件事情,那我大秦必定能再次迎来盛世,甚至于百年之后,一统天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这条路困难重重,或许你会不被人所理解,被士族所记恨,甚至就连你的母后,你的兄弟,你的后代也将疏远你。”
“你…可一定要做好这个准备啊!”
南宫宏颤抖着拍了拍南宫逸的肩膀,眼含泪水,似乎已然看到了南宫逸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人,最后孤独一生的场景。
作为父亲,他他自责,既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更是为自己将所有的压力抛给了自己的儿子自责。
可作为帝王,作为大秦的统治者,为了大秦的未来,他又别无选择,只得如此。
而面对这份重担,南宫逸却是淡然一笑,眉宇间没有丝毫恐慌与惧怕,反而是跃跃欲试。
先前,他担忧,是因为迷茫,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该如何当好这个皇帝。
而现在嘛,他只需要听从父皇的,将其所说的三件事情做好,那便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他并不惧怕,甚至还有一股兴奋的感觉。
“父皇,无需担忧,儿臣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虽千万人而吾独往矣!”
南宫逸的话说的铿锵有力,眼眸中流露着自信且坚定的眼神,这也让南宫宏放心了不少。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南宫宏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表现显然十分的满意。
“父皇,那现在您可以说说该如何应对赵高及其党羽的逼宫了吧?”
闻言,南宫宏收敛了笑容:“赵高及其他的党羽暗中培养了近万名死士,更是拥有数十名三品以上的武者效忠,此虽然棘手,但朕早已有所准备,因此并不担忧。”
“唯一让朕担忧的是徐威等四位总兵手中的十二万兵马。”
“眼下京城的守卫军不过几万人,且并未上过战场,其实力远不如徐威等人底下的士兵,一旦赵高狗急跳墙,再加上各地藩王遥相呼应,到那时,我大秦立时就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因此,朕准备对徐威等人许以重利,让其归附。”
“只要没了这十二万大军,朕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赵高自己他的党羽便能一起铲除!”
南宫宏说着,眼中飘过一抹寒芒,显然对赵高以及他的党羽早已恨之入骨!
“父皇,据儿臣所知,在这京城内,除了罗毅统领手下的五千禁军外,您已经没有了可调之兵了。”
南宫逸思索了许久,依旧未能找到南宫宏能抗衡赵高及其党羽的希望,忍不住开口说道。
“哈哈…”
南宫宏闻听此话,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
“逸儿,朕虽昏庸,但并不是傻子。既然看出了赵高心怀否测,朕又岂能不做准备?”
“实话告诉你,朕早在五年前,便已经暗自在布置了,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有权臣的出现!”
“至于其中的详情嘛,朕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么父皇,您想要让儿臣做些什么呢?”
南宫逸听到父皇这自信满满地话后,心中微微放心了不少。
可想到今日南宫宏跟他说了这么多,必定是想让他做些事情,便开口询问道。
“朕的意思是,想让你秘密去见一见徐威等四位总兵,说服他们归附于朕。”
“你是朕的皇子,也是未来的太子,由你去与徐威等人谈,朕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南宫宏轻声道。
“没问题。”
南宫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以他如今一品武者的实力,再加上皇子的身份,南宫逸自信能够说服他们。
“如此,你今晚便去吧。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了。”
“明白!”
……………………………………
暗夜降临,天空中乌云密布。
城外徐威营帐内,四大总兵齐聚于此,却各个面色沉重,没有说话。
“徐威,我等真的要与赵高那些人联合,一起逼宫吗?”
济宁总兵孙涛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今日于赵高府中,他们虽答应了与其进行逼宫,但离开赵府后,又感觉此事十分不保险。
毕竟,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一旦有任何意外,那将是满门抄斩啊!
“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为何还要说这话?”
徐威瞥了一眼孙涛,漠然问道。
“我的确是同意了,可回营思索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件事不靠谱啊。”
孙涛急忙说道:
“你想想,那些个文官,哪一个瞧得上我们这些武将?就算赵高的计划成功了,他就真的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实上,徐威自然知道赵高的话并不可信,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自当初他们四人受赵高等人蛊惑后,便已然被陛下所不喜,倘若不紧随赵高的脚步,陛下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要不,我们将赵高的密谋告诉陛下吧?如此一来,陛下或许不仅不会对我们生厌,甚至还很有可能受到重用了!”
总兵钱铭忍不住出声建议道。
“好主意!”
闻言,孙涛眼前一亮,不禁疯狂点头。
“哼,你觉得陛下会相信你的话?”
徐威不屑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这个方法他早就想过了,可是现在他们四人已经加入了赵高的阵营,陛下会不会相信他们这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逼宫不成?”
钱铭冷着脸,一脸不服气地问道。
徐威被此一问,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得低着头,沉默不语。
“也许,孤可以助各位将军摆脱眼前困境。”
忽然,一道淡然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顿时让四人的脸色大变。
“谁!”
话音落下,但见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走进了营帐,并露出了他的面庞。
徐威四人瞧见此人面庞后,连忙跪在了地上,齐声喊道:“恭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