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宫人就从里间出来，盈盈笑道：“太后今日精神不济，便不招待闻嫔了，您的一番孝心，奴婢已转达给太后娘娘了。”
话已至此，闻嫔也只能行礼告退，只是临走前不由看了林暄妍一眼，“你……”
闻嫔顿了顿，没有再说，带着宫人离开了。
林暄妍眸光一闪，方才若是她没看错，闻嫔眼中充斥着担忧。
“林贵嫔，随奴婢进来吧。”宫人笑道。
林暄妍收回思绪，浅笑步入长信苑。
还没进到房间，就听里间传来太后与大皇子的声音，不时传来几道宫人应和的笑声，全然听不出半点精神不济的模样。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林暄妍话音未落，太后便笑着抬头朝着齐昀初招手，“哎呦呦，哀家的孙女儿来了，快抱过来。”
说罢，又低头点着书册上的字，一字一句的教导起来。
偌大的长信苑，好似无人瞧见林暄妍，只围绕着上头的祖孙三人。
林暄妍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不敢擅动。
她来之前就已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眼下的情形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皇祖母，林、林。”大皇子跟着太后念完一首诗，抬头瞧见林暄妍，指着她唤道。
林暄妍升了位份，大皇子还没有熟悉，只记得“林”字没变。
太后才注意到似的，见到林暄妍还屈膝维持行礼的模样，惊讶道：“林贵嫔怎还站着？你们这起子奴才，都不知道搬张椅子来伺候贵嫔坐下吗？”
林暄妍这才起身，浅笑道：“嫔妾谢太后赐座。”
待林暄妍坐下，太后嗔怒道：“你也经常来哀家宫中，怎还这般生疏？”
林暄妍笑笑，只道：“嫔妾近日给您与大皇子做了些衣裳，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说罢，之柳将捧着的衣裳奉上来。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一旁的宫人将之柳手中的衣裳接过，并未有别的表示。
林暄妍也不失落，只看着上首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嘴角含笑，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昀初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太后挥手让人将两个孩子抱下去，终于沉不住气了。
“林贵嫔，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太后看向林暄妍眸光严厉，沉声道。
话音才落，林暄妍慌张的从椅子上起来，不知所措道：“太后，嫔妾犯了什么错？”
“不知？”太后眼睛微眯，“哀家瞧着林贵嫔近日忙得很，不如将大公主交给旁人抚养，免得坏了林贵嫔的大事，哀家说得可对？”
林暄妍登时脸色一白，脚下一软便跪倒在地，含泪道：“太后，嫔妾……”
没让她把话说完，太后冷哼道：“林贵嫔应当知道哀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暄妍撑在地面上的手用力蜷缩，指尖泛白。
邓妃……林暄妍咬牙暗恨，若不是顾忌着太后的宠爱，她早就对邓妃下手了。
就是担忧一计不成，反倒打草惊蛇，这才徐徐图谋。
却还是低估了太后对邓妃的宠爱，不过是抢了一回人，就惹得太后对她敲打。
“……嫔妾知道。”林暄妍深吸一口气，哑声回道。
太后点点头，“你身为皇帝的枕边人，不能只图享乐，也该时常劝说皇帝雨露均沾。”
“你当知道，皇帝是后宫之主，不是你一人的。”
林暄妍咬唇，前几日皇帝去了旁人宫中你不说，不过就是抢了邓妃的人，便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太后的教导，嫔妾不敢忘，定时时牢记于心。”林暄妍低眉顺眼的回道，眼底却已积蓄起了一场风暴。
今日对邓妃的多加偏宠，来日便会化作利剑尽数返回。
就是不知，在太后的心中，究竟是邓妃的分量重，还是大皇子的分量重呢？
见林暄妍模样乖巧，太后便挥手让其起身，“哀家累了，林贵嫔改日再来吧。”
林暄妍在之柳的搀扶下起身，低声应是。
直到离开长信苑又拐了一个弯，之柳才担忧唤了一句：“主子。”
林暄妍摇摇头，回首摸了摸齐昀初熟睡的小脸，“无事。”
太后能做的不过是在言语上对她多加打压，而她有皇帝的宠爱，又有齐昀初在旁。
不论是明枪还是暗箭，她都不惧。
最多就是在她的份位上动些手脚，可她眼下也不急着晋升，就算太后挑刺将她降回婕妤也无碍。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初儿报仇，旁的一概可以往后顺延。
说曹操曹操到，林暄妍刚还在心头念叨着邓妃，邓妃便带着宫人出现在眼前。
“嫔妾给邓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林暄妍行礼。
邓妃浅笑着将林暄妍亲手扶起，“昨日听到林贵嫔不好，本宫焦急之下竟是惹了笑话。”
好一个颠倒黑白，昨日闯进汀兰水榭时怒气冲冲的模样，今日在她嘴里就成了是担忧。
可林暄妍要做的就是将她这张伪善的面容撕扯下来，当即也柔声笑道：“是，昨日中暍，平白让陛下与娘娘与担忧了。”
“陛下”二字让邓妃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不过很快便又重新恢复原状，看向林暄妍过来的路，好奇道：“林贵嫔是刚从长信苑离开的吗？”
“是，”林暄妍颔首，“太后累了，便让嫔妾回来了。”
“近日太后娘娘愁绪颇多，林贵嫔若能时常过去听太后念叨几句，也是极好的。”
“一来能排解太后心中的愁绪，二来太后年过半百，随意说些话都能使我等醍醐灌顶。”
“林贵嫔，你说是也不是？”
邓妃笑意盈盈，看来对太后今日所为一清二楚。
林暄妍眸光微动，应了一句，可随即便峨眉微蹙，咬唇低声道：“可是……”
“可是什么？”邓妃疑惑，凑近了几分。
林暄妍用低到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声音道：“可是陛下偏来嫔妾这儿。”
说罢，林暄妍便退后几步，盈盈福身浅笑道：“嫔妾突然想起一些事，便不陪邓妃娘娘了。”
邓妃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暄妍已经带着人走了，满腔的怒火才冲破脸上挂着的笑容，手握成拳咯吱咯吱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