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逝世，就连明光园中也是一眼望去尽是白，与下雪过后的银装素裹交相辉映，白的晃人眼。
外边天冷，林暄妍本就不爱出门走动，现在更是只待在房间里了。
而且年初毕竟受过一次伤，越是天冷，胸口处便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尚且在可以忍受范围的之内。
倒是大皇子，刚入冬便染上了风寒，好不容易好点，就撞上了皇后薨逝，被接回了宫祭拜皇后。
至于林暄妍与齐昀初，一个是孕妇，一个是不满三岁的幼童，都是不能参加葬礼的，便留在了明光园。
“母妃，”齐昀初蹦蹦跳跳跑过来，“父皇是不是明日就要过来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皇帝每十日一来，所以两个孩子每日都在数着，若没有意外，皇帝是该来的。
“父皇暂时应当不会来了。”林暄妍答道。
齐昀初瞪圆眼睛，“为什么？父皇不是该来了吗？父皇还答应我去堆雪人的。”
林暄妍揉了揉齐昀初的头，“初儿还记得宫里的皇后吗？”
齐昀初点头。
“以后没有那位皇后娘娘了，所以父皇暂时都得留在皇宫里，暂时不能过来了。”
齐昀初听懂了，但还是不懂，人为什么会没有。
林暄妍解释了许久，才让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母妃。”齐昀初恹恹的抱着林暄妍的手臂，皇后没有于她意义不大，她只知道父皇暂时不能来，很是不高兴。
林暄妍摸了摸齐昀初的头，以作安慰。
齐昀初抱着林暄妍，没过多久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眼见着就要睡过去，这时帘子被人掀开，知顺走了进来。
“娘娘，”知顺咧开嘴笑，“宫里来人了。”
林暄妍有些意外，“是谁来了？”
但这句话刚一出口，林暄妍瞧着知顺的笑，就猜到了大半。
而齐昀初更是瞬间就惊醒了，迫不及待的从榻上冲下去，朝着知顺仰头问道：“知顺公公，是不是父皇来了？”
是也不是，是齐朝策派了宫人过来。
齐昀初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但小孩的心情总是起伏不定，在看到苏牧手中用白玉雕成的雪人时，齐昀初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亮了起来。
“大公主，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匠人，为您雕刻的。”
不等宫人接过，齐昀初就自己从苏牧手中将雪人玉雕拿了过来。
“初儿。”林暄妍坐在榻上唤了一句。
齐昀初反应过来，立马抬头笑道：“初儿谢谢父皇，也谢谢苏牧公公。”
吓得苏牧连连摆手，“这都是奴才应做的，哪当得起大公主的道谢。”
当然，苏牧也不会忘记道：“奴才会将大公主的话转达给陛下的。”
林暄妍笑了笑，使了眼色让宫人带着齐昀初下去，这才看向苏牧，“陛下要公公来，可是有什么事？”
“回玉妃娘娘……”苏牧有些迟疑。
林暄妍噗嗤一笑，直接道：“可是陛下明日不能来了？”
“不对，应当是陛下最近都不能来了，”林暄妍反问，“苏牧公公，本宫说的对不对？”
苏牧尴尬一笑，“娘娘聪慧，什么都瞒不过您。”
“皇后娘娘骤然薨逝，陛下定然悲痛不已，本宫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又岂能给陛下徒增烦扰？”林暄妍微微敛眸，似是有几分悲伤。
苏牧见状，赶紧从怀中又掏出一方小盒子，转移话题道：“娘娘，这是陛下送您的。”
宫人从苏牧手中接过小盒子，随后呈给林暄妍。
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能装下什么？林暄妍狐疑的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朵红梅，花瓣间还有水雾残存，应是落在其上的雪尽数化了。
“陛下今早瞧见宫中的梅树开花了，便折了一朵开得最好吩咐奴才送过来。”苏牧解释道。
殿中的宫人俱都垂着头，没人瞧见林暄妍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送花也就罢了，偏偏送的是红梅。
皇后薨逝，除了宫中，寻常百姓家都要身着素服，眼下这朵红梅，实在是红的过于惹眼了。
但嘴角抽完之后，林暄妍还是扬起嘴角笑道：“辛苦公公跑一趟，还劳烦公公帮本宫给陛下带句话，多谢陛下心中还念着嫔妾。”
苏牧应了下来，随后林暄妍让人拿了一件袄子出来，让他带过去。
从九月到十一月，林暄妍总算是给齐朝策做成了一件衣裳。
然后又给苏牧塞了些银钱，就让人给他送回去了。
林暄妍盯着桌案上的花，叹了口气，正正好一朵，连枝干都不带有的，都不能插进花瓶里。
可也不能丢，毕竟是皇帝的赏赐。
“之柳，你将这朵花寻个干燥通风的地儿，倒悬挂起来。”林暄妍吩咐道。
之柳应了下来，但不免疑惑问道：“娘娘不留着观赏几日吗？”
“这花连个根都没有，用不了多久就枯萎了，倒不如制成干花，过几日再寻竹片来，还能做几个书签。”林暄妍解释道。
之柳懂了，到时候还能再送回给皇帝。
因为现在气温低，还没等梅花干到能做书签，皇后便已入葬了。
按理说，皇后薨逝该停灵百日的，但时间撞得不好，偏偏是十一月末逝世，临近年关。
停灵半个月，赶在小年前，就被送去了入葬。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皇后竟没有葬在帝陵中，等着日后与皇帝合葬，而是葬进了妃陵。
虽说以往确实也有皇后早死太久，皇帝后来又立新后，为了给新后腾位置，将先皇后迁墓的。
但直接将皇后葬入妃陵的，齐朝策还是头一个。
偏偏除了葬入妃陵，皇后丧礼该有的一样都没少，哪怕是时间赶。
此举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几日，丞相府才有消息传出——
皇后因没有给皇家留下一个嫡出血脉，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死前自请葬入妃陵。
众人第一反应是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想到皇后的确是因为诞育嫡子，才导致的丧命，又颇觉合理。
但他们哪里能知道，丞相也是没办法，皇帝信守了承诺，保留他女儿的皇后名头。
可如果让众人继续猜测葬入妃陵的缘由，只会逐渐与真相靠近，让皇后、让丞相府平添污点，于是只好想了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散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