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送去医务室!”
“路易斯教授他怎么了?”
“在混沌地区采集机械病毒样本的时候被没死透的机器人袭击了。”
“这,这……别让他淋着雨了,快过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心翼翼的护送着那昏迷不醒的青年进了vip手术室,基地的医生医术算不上多高,也只能暂时进行伤口消毒以及止血处理。
毕竟现在物资紧缺,大部分药品都在基地外已经被机器人们销毁,先别说能不能找到,恐怕让路易斯教授挺过今晚都有些勉强。
他一死,就代表人类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听见伊芙琳的哭声,随着担架被抬走而渐行渐远。青羽担忧的望着谢春风:“你……要去看看教授吗?”
谢春风怔怔站在原地,一时间却迷茫了起来。
她垂头,姿态看上去有些丧气:“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吧……对了,基地里很缺药品吗?”
“对,基本上药物都是堆积在基地外大概二十公里距离远的一个小型诊所里,那里原本是我们打反击战的据点,后来失守了。虽然药品都被藏在地下冷库,但按现在基地的实力也没法进行火力覆盖。”
青羽讲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自己心底也很担忧。
人类与机器人的战役打了快三十年,他才十九,自出生起就活在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基地里,他无法去想象一旦人类失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优先安慰谢春风。
“伊芙琳是路易斯教授的助手,路易斯教授重伤,她肯定要去资料室接替工作,晚间基地vip间外没什么人站岗,到时候我带你混进去。”
“好。”
她在黑夜里仰起脸,凝望眼前并不高大,甚至称得上瘦弱的少年:“青羽。”
“怎么了?”
“活在这个世界里,对于你的存在来说,还真是一场遗憾。”
这是谢春风过来之后说过的最长的一个句子,尽管青羽无法读懂也无法理解,谢春风却握紧了胸前那枚悬挂的玉坠。
以一个npc的方式存在着,无论如何竭力去争取什么,等主角离开之后却不得不面对死亡结局。
没有人权的它们,越是鲜活,越是可悲。
恍惚间,谢春风面前又浮现了夏歌盈盈带笑的脸。
——
凌晨,夜雨下得很急。
谢春风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病房外,那些需要权限卡才能开启的小机关在她眼底不过是一堆垃圾,只需手指轻轻覆盖上,就能将指令清空。
病房内燃着白炽灯,由于基地时常供电不足,灯光看上去有些晦暗。
床上的青年睡颜并不安稳,眉心紧蹙,即便是上了简单的药裹上纱布之后,却依旧能看见腹部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着鲜红。
谢春风不敢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尽量不去在他衣上的鲜血,只是静默注视着他被擦拭干净的脸。
有些恍若隔世,看着那位永生不死的神羸弱的躺在床上,仿佛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不是曾经能替她抵挡住漫天火光的神。
谢春风上前,冰冷的指节握住了他同样冰冷的手。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暴风雨与世人的喧嚣吵闹一同被阻绝在外。
她弯下腰,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他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些温暖一般。就像是每次神灵总是站在光亮里笑着抚摸她的侧脸。
这里,没有光,暗得可怕。
“遗光大人……”
因为感到害怕,所以她唤着他的名字,细声细气,仿佛恐惧于惊醒一场梦。
一滴冰冷的眼泪落在他掌心,青年指尖微颤,下一秒被她十指扣紧。
明明是在哭,但她脸上并无哀意,就仿佛流眼泪这种事也是生理本能一般。
“要怎样才能把你带出去,被锁在那样的冰里一定很冷吧…若是我们都在这里死去了,那些星星该如何。”
她声音很轻,近乎呢喃般。衣袖擦去脸上冰冷的液体,却忽而眸底蕴起偏执的光,轻笑着。
“才不会呢,这世上谁都可以死,但,我绝不会让遗光大人死在这里。”
她俯身,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吻,转身欲走时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掌心手腕衣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身陷昏沉噩梦中,他捏着她一截衣袖就像是牵住了全世界一般,舒展了紧皱的眉眼。
“……09”
有声音从干哑的喉间发出,他并未睁开眼,却知道站在床前之人是谁。如果她真的是病毒载体,此刻遗光应该害怕她杀人灭口才是,可他本心却迟迟不愿松手。
“09。”
他再次唤她的名字,得到的回应却是谢春风毫不犹豫的将那一截衣袖扯了出来。
他开始感到不安,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想要睁开眼,下一秒,就如同之前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触觉,少女吻上了他的唇。
遗光的意识在此刻无限清醒。
他无法理解身为人工智能的她在做什么,或者说,她明不明白这样去做的理由还有意义?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等意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小心翼翼的将她拽上病床,以一个绝对庇护的姿态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真冷。
没有温度的人,就像是机械般,明明理智警告他应该松手,可遗光眉心蹙起,就像是在索取着什么般。十指不断收紧,直至本能的搂着她的腰。
冰冷的指节毫无温度,触碰到腰上时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谢春风挣扎了一瞬,原本覆盖在她腰上稍显无力的手掌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腰。
她不敢再动,也没有开口,在察觉那双修长的手指尖撑起里衣一角时,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
身后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暗红的凤目一片氤氲的迷离,显然神智并不清醒。
但即便是重伤且完全不理智情况下的他,论起武力来也要比较小的谢春风强势不止几倍。
“遗光大人。”
她咬着唇,声音有些发颤。
他现在在梦游,或者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可偏偏这软软的四个字,却激起了那双清冷的眼更多难以自持的深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