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里随时会有人过来……”
宁颜往后缩了缩,脚踝却被冰凉的掌心擒住。
下一秒,姬无咎不过一扯,伴随着银链上铃铛清脆悦耳的响声,宁颜轻而易举就被扯了回去。
稀碎冰冷的口勿如雨点般落下,一路蜿蜒。
“等等,外面有人怎么办……”
宁颜脸色醉红,思绪无边放大,只听见少年含糊不清道:“那就劳烦师姐,小点声了。”
骤雨初歇,惊雷又起。
\\
周若若心事重重的下到一层。
这里有专供未辟谷的修士吃饭的饭堂,各色菜品应有尽有,就连一颗白菜也是灵泉浇灌出来的,可见兲玄宗对内门的重视。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打着饭,一边观察坐在角落里的三个修士。
叶凡的筷子微不可闻的一顿。
“叶师兄,怎么了?”
沈观摇着那把金扇,微风涤荡起他额前的两缕碎发,华贵又带着几分不正经的随意,笑得平易近人。
叶凡略抬了眸,将菜塞入口中,淡淡道:“没什么,有人在看我们。”
他还记得宁颜同自己说过,要留意眼前这个新晋的师弟,所以一开始并不打算与他太过亲近。
沈观对叶凡的冷淡视而不见,“是那边那个女弟子么?我记得她好像叫周若若?”
他自顾自道:“天赋尚可,长相也还说得过去,就是那双大眼睛,不似表面上那般干净。”
……
叶凡不动声色的搁下筷子,借着饮茶的功夫问:“听沈师弟的意思,你以前认识她?”
沈观哗啦一声关上折扇,不置可否,“幽州人,来兲玄宗半月前,刚刚亡了双亲。”
他压低声音,意有所指。
“听说是家中遭遇歹人,她从镇上回去后才发现爹娘没了,恰逢宗门纳新的告示贴到了幽州……”
叶凡听出其中端倪,却没表态,只是匆匆起身,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师弟慢慢吃。”
良久。
沈观轻挑起一边眉头,笑着饮了口茶。
叶凡站在宁颜门外,犹豫片刻,伸手叩了叩门扉。
姬无咎早就感受到了门上结界的波动,不过他完全没有管,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反捏了捏宁颜的耳垂,“有人来找你了啊,师姐。”
宁颜喉咙溢出一道闷哼。
等到大脑反应过来姬无咎刚刚说了什么时,千丝万缕的神经陡然崩成一条线。
宁颜吓得呼吸一停,整个人绷直。
反倒是刚才一脸淡然的姬无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咬牙道:“紧张什么?”
外面响起叶凡疑惑的声音:“师姐,你在屋子里吗?我有急事要和你说。”
尼玛啊,狗比魔头。
宁颜僵硬着脸,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姬无咎不为所动,乌眸亮晶晶的仿佛镀上一层星光,“师姐刚才的表现我不满意,所以你就这么回答他,嗯?”
说着,他径直把宁颜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门口,这途中极其缓慢,门外叶凡声音更加焦急。
宁颜甚至害怕他破门而入,只能死死咬紧牙关,简直宛如酷刑。
一门之隔,门上有结界,叶凡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只听见有脚步声溢出来,便惊喜道:“师姐,你果然在这里。”
姬无咎淡淡命令:“说。”
“有,有什么事么?”宁颜努力平复着呼吸,让自己听起来尽量正常。
叶凡动作一顿,语气染上关心,“师姐,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因为飞舟刚刚穿过了流层?”
他自顾自回答,“想来确实有些颠簸,你觉得难受吗?用不用吃点灵药?”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确实很难受。
“不用,你……有事情,待会儿下去的时候说,我很累,要睡……一觉。”
叶凡只能抿了抿唇,垂下了手,“那好吧,既然师姐身体不舒服,我就先走了。”
宁颜这才松了口气,她听着耳边轻抑的笑,愤恨的磨了磨牙。
就在宁颜以为叶凡终于走了时,就却听见那道脚步声再次折返回来。
“对了师姐,你看见姬师弟了吗?我刚刚去敲他的门,发现他不在屋子里。”
……
姬无咎不满地垂下眸子。
宁颜只能提气道:“不知道,别,别问了。”
好奇怪。
叶凡挠了挠头,只能转身离去。
师姐今日怎么这么冷漠,而且金丹期的修士也会觉得晕船吗?
算了,他还是下去给师姐熬点灵药汤吧,总这么难受也不是个事,距离抵达陵阳可还要整整两日呢。
屋内,姬无咎笑弯了腰。
宁颜:……
狗逼魔头,你特么完了。
日头渐渐西沉,转眼间金黄的霞光如上好的绫罗绸缎,大片大片铺散在天地之间,偶有几只孤鸟掠过,羽翼渡上一层淡淡的金。
不远处又是一片碧蓝云海,纯澈海水悬于天际,飞舟自下方飞过,仰头便能看见其中遨游的鱼虾。
宁颜靠着栏杆,被这幅美景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道:“海水也能上天?当真是奇迹。”
姬无咎此时换上了一身滚金边的交领黑袍,整个人少了几分和气,一股锐利的矜贵与冷漠油然而生。
他垂下长睫,不甚在意道:“不过是常见的云海,每次一些大能突破或者天才降世,都会引发种种异象。”
要说美,霞光异彩也比不过眼前少女。
宁颜撑着下巴,“哈”了一声,“我自然比不上魔尊大人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说着,扭头不去看他。
姬无咎饶有兴味的笑了笑,盯着少女微红的耳垂,“生气了?”
“没有。”宁颜踢了踢脚下的栏杆。
“对了,你怎么想?”
姬无咎淡淡扬眉,“嗯?什么怎么想?”
“叶凡说的话。”宁颜压低声音,“周若若说从幽州来的,沈观既然认识她,听过她的事迹,想必也是久居幽州。”
“那幽州薛氏的灭门案……”
“你怀疑与他有关。”姬无咎应声接道。
“可灭薛氏,是为了什么?而且罪魁祸首还要费心把锅架在你身上。”
兲玄脚下尚且有此流言,说不定在兲玄之外的每一处,都认定灭了薛氏满族的人就是姬无咎。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想,具体如何,只能到达陵阳后再试探。”
宁颜微微蹙眉,“若此人可疑,届时必定会露出马脚,我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姬无咎垂下眸子,安静地听着。
半晌,他才幽幽叹了口气。
随后,一只冰凉如玉的指尖抚过宁颜越皱越紧的眉头。
“原来师姐这小脑袋瓜里整日要考虑的这么多,不累么?”
少年的声音静如流水,带着安抚意味,“乖,好好睡一觉,信我,不会发生任何事的。”
宁颜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困意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姬无咎伸手戳了戳少女的脸蛋,眉眼微弯,弯腰打横把人抱起。
他头也不回,朝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冷冷道:“沈观……本尊要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清风拂过,云雾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