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梧感受到，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割开了他的皮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他声音嘶哑，痛苦到浑身都在震颤，冷汗顺着挺直的鼻尖滑落，嘴唇咬的发白。
“所以……这就是你杀了我爹娘，屠了我全家，惺惺作态装了十几年救命恩人的意图！！”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齐玄之说着，手下动作又重了几分。
他早在院子外设了结界，便是存了心思，要折磨林青梧久一些！再久一些！
林青梧肩膀传来裂骨的剧痛，他痛苦的闷哼，咬牙骂道：“我只是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你这么畜生的人！”
……
“我畜生？”齐玄之猩红着眼，匕首高高举起，猛地刺穿了林青梧的肩胛骨！
雪白的道袍弥漫开骇人的猩红。
“那是林悬济欠我的！是你们全家欠我的！”
齐玄之不管不顾的在林青梧身上捅刀子，避开心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嘴里说着些癫狂恶毒的疯话。
到最后，林青梧已经成了进气多、出气少的血人。
哐啷——
齐玄之深吸一口气，将匕首一扔。
转而从袖子里抽出把薄如蝉翼的剔骨刀，对上林青梧的脊骨，阴森森道：“好了，留点神智，为师该取骨了。”
沉默半晌的林青梧忽然开口道：“我要杀了你。”
……
齐玄之闻声先是一愣，而后掩面笑道：“哈哈哈哈！你跟你爹真是像啊！不愧是菩萨心肠，死到临头了才肯放一句狠话！”
林青梧微微睁开眼。
他非常平静的看着齐玄之，那双黑眸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是一动不动盯着他说：“我会杀了你。”
……
齐玄子心中莫名开始打鼓。
他慌乱地将匕首贴在林青梧的脖颈上，盯着那被割开的血淋淋的皮肉，语气生硬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
“他的意思是，你可以说最后的遗言了。”
身后，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如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齐玄之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股发颤！
他哆哆嗦嗦转过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后缩，却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齐玄之喘不过气，瞳孔猛缩，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音节，“你，你是魔……”
来人正是姬无咎。
他仍披着姬墨的那张病态年轻的脸，少年如刀般凌厉的眉眼，轻而易举地割开了浓墨般的黑暗。
那张薄唇没什么血色，便更显邪气阴森。
红莲铺地，鬼火狐鸣。
身穿宽大黑袍的少年，迈开步子，慢悠悠走到齐玄之身前，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齐玄之头顶上虚虚一抓。
一道记忆灵光被缓缓抽离出来。
随着记忆被那只大手尽数扯出，齐玄之的神色也更加痛苦。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发出刺耳的惨叫，眼睛恶狠狠盯着地上的林青梧，声音断断续续，“孽障，你竟敢！背叛修真界……”
林青梧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定定看着姬墨，眼中划过一丝愕然的惊讶。
此时，一道女声慢条斯理地响起，带着冷意：“这番话，我劝师父还是不要轻易说。”
……
黑暗中，桃花般的裙摆晃动着，出现在齐玄之的视线里，顺着向上望去，便看见宁颜那双微微含笑的潋滟眉眼。
齐玄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竟敢公然勾结魔族！”
他朝着宁颜冷笑，“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帝君大人就在太玄峰上，我死了，你们两个叛徒就会遭到全修真界不死不休的追捕！”
宁颜啧了一声。
她走到林青梧身边，将一颗治疗丹药塞到他口中，然后点点头，“这话不假。”
齐玄之连连冷笑，昂着脑袋：“既知后果，那还不快放开本宗主。敢问魔尊真的要为了我这两个孽徒，公然与修真界为敌不成？”
姬无咎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移开。
宁颜朝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黑色石头，叹了口气，“你方才说的话，包括过往勾结沈观屠杀林府几百人的记忆，很快就会传遍三界。”
齐玄之转头看向林青梧，见青年周身灵气十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竟然中计了！
“你是故意的！”
林青梧只觉得好笑，他道：“是又如何？我知你这辈子最怕比不上我父亲，所以你放心，你死了绝对会遗臭万年。”
比林悬济差。
这是齐玄之最害怕也是最自卑的东西。
他用了一辈子来证明，如今却前功尽弃。
“提起你齐玄之，修真界只会唾弃你忘恩负义、蛇蝎心肠、死有余辜！”
林青梧死死盯着他，在齐玄之愈发惨白的脸色中，一字一顿：“而提起我父亲，便是有情有义、菩萨在世、天妒英才。”
“胡说八道！”
齐玄之喷出一口黑血，兀自声嘶力竭道：“本宗主一世英名，岂容你一个与魔头勾结的叛徒污蔑——”
声音戛然而止。
是姬无咎。
少年阴沉着脸，神色阴冷的瞥了眼林青梧，“要做什么赶紧做。”
林青梧失笑。
他轻咳一声，朝着姬无咎拱了拱手，“抱歉，先前因为此人信口雌黄，在下误会了魔尊这么多年，该给您赔个不是。”
若说为什么他能如此快的接受姬无咎的身份，和他过往的一段经历密不可分，也是自那次后，才对魔族有了彻底改观。
此为后话，现在不便回忆。
宁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无可救”递给林青梧，而后在自己的宝库里拿出一根锥形法器。
通体漆黑，锥长三尺。
在齐玄之惊恐的目光中，她将那根锥子径直钉入了他的丹田！
刹那间，齐玄之体内的巨大金丹发生爆裂，中间被一根黑漆漆的铁锥贯穿，产生道道裂纹。
金丹未碎，却是重创。
齐玄之不可置信道：“降灵杵？你怎会有上古神器！”
宁颜：……
那本来就是她炼制出来的。
“师兄，你来喂吧。”
林青梧浑身都是未干的血迹，他垂着眸子，抬手径直卸掉了齐玄之的下巴，而后将瓷瓶怼进他的口中。
腥臭苦涩的毒药顺着喉咙滑下，齐玄之发出绝望的哀嚎，“放过我！念在我养了你十几年的情分上！”
不顾齐玄之的疯狂挣扎，林青梧一脚便踢碎了他的膝盖骨，额头青筋暴起。
“敢问你当初亲手杀我父亲母亲、杀我家中仆人时，可曾理会过他们的苦苦求饶！”
林青梧胸中怒火翻涌，压抑多年的情绪与仇恨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
青霜剑随着主人的情绪而发出阵阵嗡鸣，他浑身灵气暴涨，剑尖狠狠搅碎了齐玄之的灵府。
“我说了，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