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大多是和其他景区店一样的纪念品,偶尔也会放着一些花瓶瓷碗,只是这些东西又旧又少,让人弄不清到底是出售中的商品还是这家店的摆设。
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划着手机,时不时打了个呵欠,转眼国庆假期过去了快一个月,十一月初的天气一下子进入到降温阶段,又赶上日本那里挂起台风,连带着无锡这里也开始呼啸着大风,这样的天气他懒得出门,就这么待在店里。
黄金周一过,这里的人顿时少了很多,开门半天也不见一个人经过。
这时,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他顿时来了精神,与她对视了一眼,觉得她长得像个洋娃娃。
“老板,你这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那老头的眼神飞快的扫过柜台里每一个东西,似乎没有一个入他的眼。
“没有,就这些。大爷,您孙女都这么大了,还稀罕这些小玩意吗?”他见这个姑娘倒是对他柜台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以为是爷爷陪孙女出来买东西,只是这些都不会是年轻姑娘会喜欢的。
“是我想弄点好玩意。”老头眼神扫过老板身后架子上的瓷碗时,眼神冒出了光彩,“好家伙,明宣德的青花瓷?给我瞅瞅。”
老板一听就来了精神,心说遇上行家了?
这玩意从他爷爷在的时候就放这,多少年没动过了,他赶紧拿了来给那老头,心说这东西弄不好还真是个古董。
老头看了几眼,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眼镜来又看了看,这次是摇了摇头,“珍品变真品,真是糟蹋了。”
老板听的莫名其妙,“大爷,您看这碗,有啥门道吗?”
“也没啥门道,民国时期仿制的明宣德年间的贡碗,也能值几个钱,这要是真的,嘿,你这店可摆不下它。”那老头把碗又递还过去,在店里四处张望着。
老板把碗放回,失望的说,“他娘的,我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大爷,您看这店里还有啥好东西没有,平常都是我爹在这看着,有些东西我还真不懂。就拿刚才那碗来说,您要是真看上了我还做不了主呢。”
老头深邃的眼睛看着老板,有些不怀好意的冷笑一声,“嘿,你这小伙子不懂了吧,真家伙哪能放外面,都在后面放着呢。”
老板眯起眼睛,“您老真是行家?我叫王梓,敢问阁下贵姓?”
老头哈哈一笑,摆摆手,“不免贵,姓孔,叫我孔老六就行了。”
王梓心说平常人被问贵姓都会说免贵姓啥,只有三个姓氏不用免贵,孔夫子的姓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现代几乎没这规矩,这还是听他爷爷说起过。这人做派这么老,没准还真是个行家。
“哎哟,不敢不敢,我这儿倒还真有几件开门的熟坑,孔老先生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那孔老六一听来了兴趣,这“开门的熟坑”就是出土后传家的文物,并且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东西,这行话一说,就知道这老板也是个不简单的。
“嘿,我孔老六难得走一次冷摊儿就找到了宝贝了?快拿来我瞅瞅。”
王梓走去后堂,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个小瓷瓶,“您老给上一眼,看看色?”
孔老六端详了半晌,没多久就摇摇头,“小子,这东西你们收来时怕是吃药了吧?”
吃药就是高价买了假货的意思,王梓一听脸就红了,“哪儿能啊!这就是拿出来给您乐呵乐呵的。”心说这话要是给我爹听到了,估计抢救的钱都够再吃回药的了。
“小子,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你们老王家最近得了个生坑的地货,怎么着,拿来瞧瞧?”孔老六低下了头,抬着眼瞧着他。
生坑就是新出土的文物,地货则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货。而这孔老六的动作是抬眼瞧人,有点央求的意思,同时也是“给你面子”的意思。
这老头一看就是个江湖人,王梓一下子兜不住了,赶紧拦着说:“您老可别把后生放炉子上烤啊,现在正查的严呢。”
“这么说就是有了?”孔老六一下子就乐了,“来来来,让我瞅瞅。”
那王梓十分不情愿从房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鼠头鼠脑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后才打开了。
这是个血红色的鸡蛋大小的石头,看起来晶莹剔透,形状也是十分规则的椭圆形,就像是从什么皇冠权杖上抠下来的。石头里还混着些杂质,并不纯净。
那姑娘上来凑了一眼,说:“老板你这红宝石不行啊,里面看起来好脏。”
王梓一看这姑娘就知道不是个行家,笑道:“老妹你可不懂了,这是个‘尸养玉’,用童尸养出来的,里面的‘脏东西’才是精髓呢。”
“童尸?!”姑娘叫道,“那不是很残酷的东西?”
王梓这家伙也是个半吊子古董行家,面对这个外行瞬间显得优越不少,忍不住想显摆显摆,但一想旁边这孔老六可是个高手,说的不对反而会被嘲笑,也就断了念想,对孔老六说,“这东西可是宝贝了吧?”
孔老六从兜里拿出一副手套,拿起仔细端详起来,这架势看着像个考古学家,不像个盗墓的,王梓心里一下没了底,心说这别是衙门里的人吧?这东西要真是什么一级二级文物,他可得被抓起来吃花生米,这点家当还不够他跑路的,赶紧说:“这也就是最近才收来的,看挺漂亮就捡了漏,别是什么文物吧?咱可是良民,这要真是文物咱肯定上交国家。”
孔老六没理他,看了半天似乎看出了什么道道来,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小手电,对着那血玉一照,光透过血玉照到墙上,显示出一副图画来,血红色印在墙上就像是用血泼洒出来的壁画一样,看起来有些凄惨恐怖。
这画看的王梓也愣了,这是一幅完整的叙事壁画,好几条大蟒蛇立着身子,龇牙咧嘴的对着左下角一个健壮的剑士,可能是做工不细致,看起来很模糊。
“这是一幅透光玉画。”孔老六惊讶的说,“这可真是个宝贝,小子,你可吃了仙丹了,这东西没个万足数可弄不来。”
一足数就是一万块,万足数可就过亿了!王梓心说这可真是吃了仙丹了,他全家加上把他爷爷刨出来绑一块儿卖了都不值这个数。
看他激动的上下牙直打架,孔老六冷笑一声,摆出一副架势来,“我可跟你说,这东西你要是自己从哪儿刨出来的,老实交代,还能落个死缓,要是拒不认罪,嘿嘿,可就是立即枪毙了。”
这老头难道真是衙门里的人!王梓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转念一想,这别是来骗宝的吧,试探着问道:“那您说,这东西该怎么处置?”
“好说了,你要是说出这东西你哪儿弄的,兴许咱还能一起发个财,你要是不说,这可是个烫手的玩意,给我我也不要,但是举报可是有功啊。”
“你这是威胁我呢?!”王梓一抖手,看来这老东西不是条子,就是个摸金的,还是个很贪的盗墓贼,这下可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看你是后生,带你实际体验一下教你点东西,啥叫威胁呢?你要同意,不但你学到了手艺,还能大赚一笔。你要是不同意,也能买个教训——下次别这么快把这杀头的东西亮出来。”
“我他妈哪儿还有下次?我一不同意您老就举报,我得个死缓,就算表现好能出来,那也是三十年后了。”王梓心说这次可是豁出去了,要不富贵险中求,要不牢里蹲个几十年,运气不好还得吃花生米。
“好好好,我带你去,真是晦气。我可告诉你,那地方邪门的很,上次从那儿跑出一头恶狼,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那么大新闻你也听说了吧?”
孔老六摆摆手,“这当然听说了,也没啥事,那狼最后不都被毙了吗,说明也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
“我得准备一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孔老六转身就出了门。
王梓愣在原地,“现在?我这还什么都没准备。”
那姑娘拉起他就往外走,“不用准备,我们什么都有。你带路就好了。”
王梓看着这个外行的姑娘,奇怪的说,“怎么你一个女娃娃也跟着下地?”
姑娘瞥了他一眼,“瞧不起人?我不但会下地,我还会上天呢。我警告你,下去给我老实点,别到处乱跑,小心那恶狼再跑出来吃了你!”
说起那个恶狼,这个姑娘竟然丝毫不害怕,反倒有种开玩笑似的感觉,“你这丫头还真奇怪,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丫头丫头的叫你吧?”
“我叫宁静。”看着王梓把门锁好,她又拉着他跟着前面的孔老六,往小灵山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