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叶晴空没有说话，姜时晏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百叶窗拉上去了，金灿灿的阳光透窗而入，照在窗边生机勃勃的绿植上。
他看似在欣赏远处的城市景色，实则在想自己喜欢上路棉的原因。
他承认小女孩长得漂亮，因为自小受到的家庭教养不一般，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比一般同龄女孩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又因为学习好有上进心，整个人都充满书卷气和自信。
赵明峻也曾说过，娱乐圈里那么多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明星，他为什么会选中路棉。
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路棉之前，对她的感觉就很不一样。
他跟程绾闹出绯闻，路棉第一时间发消息安慰他，让他不要不开心，网上那些键盘侠都是不道德的，她相信他是无辜的。她发现他吃饭不规律，提醒他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不要饿着肚子工作。每当他赶通告浑身疲惫不堪，她都会叮嘱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透出她对他最最真切的关心。
他因为工作忙，好几次都没有及时回复她的消息。
有一次她晚上发的消息，他第二天早上才回复她。那次也是在国外拍杂志，两边有时差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太困了，收工后倒头就睡，抽不出时间看手机。
他觉得，换作别人，三番四次得不到对方的及时回应，可能以后都不想给他发消息了。
路棉没有，她照样每隔几天就问他，什么时候进组拍戏，是不是进组就能稍微歇息一下，不用到处奔波。
其他人关注他还有多久进组，不过是想看他的新作品。
只有路棉，在意的是他进组就可以不那么累。
只有她，是关心他这个人，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事她都不在乎。
他们在一起后，路棉的心意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隐藏，会悄悄换掉他坏了一个角的手机壳，会偷偷织围巾只为了见面时给他一个惊喜，会在他看向她时，顶着红红的脸颊喂他吃东西……
点点滴滴，全部印刻在他心里。
女孩脸皮薄，很多话她都不像他那样直白的表达出来，但是没关系，她的眼神和举动都能让他明白她的心。
当然，有些话他也没有当面对路棉说过，比如，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远比她自己想象中要重的多。
她可能觉得这不过是一段恋情，却不知他早已加了一个“永远”的期限。
叶晴空的提议，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一杯凉透的咖啡喝完了，叶晴空蹙起的眉头仍然没有平复，心情复杂地看向姜时晏。
男人为了更好的诠释新戏里的角色，进组前一个月就开始塑身节食，终于把自己变成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
头发留得长，遮住了眉眼，阳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大概是他心情过于沉重，让他即使被阳光笼罩也显出几分阴郁。
叶晴空告诉自己不能心软，然而始终无法忽略他刚才的话。
姜时晏的家庭背景确实是公司出手对外隐瞒，一是为了他的形象，二是他不想家人受打扰。别人不知道，她这个经纪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因此对他诸多包容。
她知道姜时晏过去很不容易，能拥有今天的一切不光是靠机遇，也是他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
就好比《定北王》这部戏，华光传媒作为投资方有一定的名额，可以让本公司的演员进组。公司举荐姜时晏饰演男一号，如果他自身的演技不能打动导演，这个机会就算给他他也接不住。
姜时晏说，不只是谈场恋爱那么简单，路棉对他很重要，是生命里的光。
她怎么忍心剥夺他的光。
以他执拗的性子，叶晴空毫不怀疑，如果公司强制阻止，他可能连前途都不要了。反正以他目前的名气和实力，不至于沦落到没戏可拍的地步。
叶晴空脑子里转过几个弯，分析了各种情况下的利害关系，心中的天平慢慢倾斜，良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想跟她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有几点我必须强调，你也必须要答应我。”
所谓的合同条约上不准谈恋爱，倒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这么做的目的是给艺人敲警钟，让他们在谈恋爱之前好好思量。就算违约了，也不会真的让他们付违约金。
毕竟，比起违约金，姜时晏能为公司带来的利益更大。
姜时晏见有转圈余地，凝固的表情终于破冰，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尽管笑得不明显，还是被叶晴空看到了，果然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姜时晏，他阴郁起来给人的压力太大了，笑起来更阳光帅气。
“你说，我都听着。”
姜时晏往回走，像小学生一样站在叶晴空面前，悉心聆听她的教诲。
她要交代的事他大概也都知道，无非是不要再像昨晚那样任性，以后就算要见面，也要先考察四周的环境，不要再被拍到了。如果日后媒体采访问到恋情方面的问题，不要乱回答，能避开尽量避开，实在不行就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敷衍过去，千万不要把话说得太死，免得恋情被曝光的那天打脸。但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抠字眼，以为你真的在谈恋爱。还有，不要因为谈恋爱耽误拍戏……
叶晴空最后强调：“姜时晏，这次我退了一步，不代表放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也是有底线的，只要你不碰线，一切都ok。”
至于这条线，那就是路棉不能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姜时晏：“谢谢晴姐。”
说完自己的要求，叶晴空就放行了，她没忘姜时晏现在在荣导的剧组，那一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请了一天的假，荣导恐怕已经有意见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荣蓁是路棉的小姨，也算是半个家长，看在侄女的面子上，她应该会对姜时晏宽容一点吧。
“诶，荣导知不知道你和她侄女在谈恋爱？”
姜时晏走到门边，身后忽然传来叶晴空的问话，他脚步顿了顿，回过头说：“知道。”
叶晴空挑挑眉，显然有点意外。
姜时晏一拉开门就看到贴在外面玻璃墙壁偷听的赵明峻，奈何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太好，他什么都听不到。
见他出来，赵明峻立正站直，一脸担忧道：“晴姐怎么说？我没有被炒鱿鱼吧？”
姜时晏往电梯那边走：“没有。”
赵明峻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抬手抚了好几下胸口，还觉得心有余悸。
两人进到电梯里，他匪夷所思道：“所以，晴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办公室外面一直想这个问题。
姜时晏想起那一沓接吻照，眼睛闭了闭，他应该把它们都拿上。
他慵懒地靠着电梯壁，手插进口袋里：“我们昨晚被狗仔拍到了，照片发到晴姐的邮箱里。”
赵明峻心一紧，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如火山爆发般吼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昨晚提醒你的时候，你还说我杞人忧天，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总嫌我话多，我这是话多吗？我说的都是真理！”
电梯门打开，姜时晏快步走出去，没心情听他滔滔不绝。
等到坐进保姆车里，赵明峻的嘴巴仍然没停下：“我看你们下次约会不如把我带上，我替你们放风，保证杜绝一切被偷拍的可能！”
姜时晏闻言终于肯正视他：“你是变态？”为什么要围观他谈恋爱？
赵明峻：“……”
姜时晏拿出围巾盖在脸上，闭上眼睛，准备在路上小憩一会儿。
赵明峻看着他蒙在脸上崭新的围巾，正想问在哪儿买的，却发现有点像手工织的那种，针脚不是太规整，联系到昨晚，便猜到是他女朋友送的。
他暗暗吐槽，想秀恩爱就光明正大的秀，装什么用围巾蒙着脸睡觉，搞得跟谁没有围巾似的。
姜时晏眯了几分钟，一把抓下脸上的围巾，有件事他差点忘了。
“你帮我在网上买几本菜谱。”
“你别告诉我你要学做菜。”以前连饭都懒得吃的人，他怎么会想到要学做菜。
姜时晏打了个响指：“没错，我要学做菜。”
赵明峻笑了：“不是我说晏哥，就您这个工作日程安排，哪儿来的时间学做菜？”就算他有时间，也没地方让他施展。
姜时晏：“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行吧，不就是买菜谱，我帮你买。”赵明峻说，“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对做菜感兴趣了？”
“不是感兴趣，是必须要学，不能总是让棉棉跟着我吃外卖，我们家得有一个会做饭的人。”
“……”
我靠，秀恩爱没完了是吧？
赵明峻郑重道：“晏哥，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失去你的助理。”
前面一直默默开车的司机附和：“迟早也会失去你的司机。”
——
被狗仔偷拍的事情，姜时晏没有告诉路棉，主要是不想给她心理负担。
每次约会，即使他不提醒，她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如果知道被拍了，她肯定会自责，下次约会就更加不自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姜时晏很多时候都在想，路棉是有多喜欢他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如荣蓁所言，他不能像普通男友一样陪她上课下课，陪她吃饭，也许特殊的节假日也不能陪在她身边。别的女生遇到难过的事，会想跟男友抱怨，她却要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拍戏。
他都替路棉委屈。
“阿晏？”
视频里，路棉见那边的男人在发呆，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姜时晏回过神来，朝屏幕上的女孩弯唇一笑：“棉棉，今年的圣诞节我们一起过吧。”想了想，他补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路棉一楞，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计划好他们下一次见面。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吃放在罐子里的糖果，妈妈担心她长蛀牙，只许她每隔三天吃一颗小糖果，她每吃完一颗就盼望着三天后的到来。
路棉抿了抿嘴角，不让自己的欣喜表现得太明显：“要问也该是我来问，你有时间吗？”
姜时晏算了算日子，声调不自觉上扬：“这部戏12月初就能杀青，这一次不会那么快接下部戏，我应该是有时间的。”
连着拍了两部戏，是时候稍微放缓脚步给自己充充电，身体里的弦一直绷太紧不利于长期发展。
路棉听他这么说，再也藏不住笑意：“这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