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还在自己身边,白九不敢乱动,只是屏住呼吸继续呆坐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男人总算是把袋子扔下了桥,下面是一片并不算是大的小河道,水流也不急,平时也没有多少个孩子愿意去那里玩,因为河道虽然小,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一股恶臭,监察局也来了几次,在周边做了考量,但是到底也没能解决什么问题。
因此,这里的蚊虫也是很多,夏天里还有不少的飞虫和爬行类的其他虫子,现在是冬天还好,白九在这里也免了蚊虫的叮咬,只是周围一直传来的一阵阵恶臭还是让白九有些无力。
但是他不来根本不行。
虽然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女人的目标是前面不远处的男人,对于同车而行的人并没有过多的恶意。可是厉鬼伤人总是不行的,他不管,这个女人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身边的女人总算是迈动了脚步,白九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动。
那边的男人总算是处理好了那一袋子东西,累得已经是喘了半晌,不过面上却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笑,白九在那里看着都觉得难受。
那男人看了看下面的河道,轻轻的‘呸’了一声,然后在夜晚突然的笑了两下。
那个女人步履缓慢,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
男人本身穿的很多,外面还能看到是一件羽绒服,却也是突然的抖了一抖,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准备回到车上,车上有暖气。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女鬼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整个人就出现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白九才看到了桥下飘飘荡荡的出现了许多的雾白色的魂,魂的颜色一点点的变重,然后出现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
男人明显的可以看见的瞳孔紧缩,慌乱的往后扑了两步,失声尖叫,“年露!年露!你怎么在这里!!”
厉鬼不能说话,只是白九阴气太高,也能懂得一些,他看到了女鬼身上的斑斑血迹,本来以为是因为化成了厉鬼的缘故,现在想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年露伸出了双手,本来惨白的皮肤变成了一条条带有裂纹的样子,双手的指甲变成了数倍,伸向那个男人。
白九这时候才窜了出来,不管是原因为何,这男人自有法律惩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杀人。
白九哆哆嗦嗦的从背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直觉性的给夏炀打了电话,但是电话却是无法接通转接到了语音信箱,白九呼着哈气,道:“夏炀,我现在在……南通大道,这里有一只厉鬼,你要是听到了,就快过来,好不好,我,那还有个男人。我先过去……”
“年……那个年露!”白九坐的时间有点长,双腿发麻,加上天气太冷,于是本该霸气登场的形象变成了一瘸一拐龇牙咧嘴的扶着桥出来。
女鬼果然从那个男人身上转开了视线,有些疑惑的歪头看向了白九。
白九一咬牙,知道年露是被自己身上的阴力吸引,余光看向了那个男人软着腿准备逃跑,心里骂了一声该死。
果然,年露的视线马上就转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白九慌忙间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是一把奇怪的木头质地的法杖——将法杖指向了那个男人,白九把自己的脑门上的黄色符纸给那个男人贴上之后吩咐他不要动。
男人点头答应,眼角撇到了白九转身,他却是一个激灵的扑上了车。
只要把那个女人撞死了,谁知道是他干的!
年露突然失去了那个男人的踪迹,陡然发怒了,五官狰狞的朝着白九扑过来,桥上雾白色的魂却突然间拥挤在了一起,想要阻止他。
白九注意到了这一个事情,但是却来不及多想,年露的爪子近在眼前,慌忙间把法杖横举在胸前:“叱!”
年露像是被火灼烧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嘶声尖叫着,眼角流下了血泪。
白九愣愣的看着,脑子里面突然多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收回了法杖,慢慢的走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女鬼。
“你还是有意识的,对不对?”白九轻柔的说着,一只手轻轻的扶在了年露的头上。
奇怪的是他的手并没有穿过年露的身体,反而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年露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嘶声不知道说着些什么,白九却是听到了一个断断续续的生意,像是受伤了一样:“这个……人,有病。”
白九:“……然后呢?”
“他抓了……好多个女孩子。把她们……都关到了一个。房间。”年露每说一段话就要停顿一下,白九坐在那里听他说着,在地上还点了一炷香。
年露闻到了香味儿,脸上的血泪变得少了一点,声音也渐渐的清晰起来,“我也是被他抓去的……本来爸爸给我身边赔了两个保安,可是都被他给杀了,杀了!”
白九把她的头抱在怀里,这才发现年露的手上带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姓名和她的出生年月以及血型,是罕见的熊猫血,也难怪家里人会给她配保镖。
“他把我们抓过去,然后……”年露泣不成声,这时候,身上的红色渐渐的褪去,变成了原来的杏黄色的连衣裙,身上的皮肤也渐渐的恢复了白皙,整个人还发着荧光。
“你慢慢说,那个男人怎么了?”白九在香上面撒了点东西,然后又咬破了手指在年露的额头上抹了一下。
年露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靠在了白九的身上,“他把抓去的女孩子们都杀了,肚子剖开,然后又把她们全都装在袋子里面扔到了这条河里。有些好看的女孩子还都被他剥了脸上的皮……全都扔到了这条河里。”
白九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眼角突然看到了那个男人爬上了车,车前的灯光变得刺眼,然后那人加足了马力朝他的方向开了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白九条件反射的紧紧地抱着着年露,在身子腾飞的一刹那,他好像是看到了夏炀的车过来,然后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白九是被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吵醒的,他还在那条马路上,身边站着年露,只是……
那边被夏炀紧紧抱在怀里的人……不是他吗?
白九想要过去,却被年露拽住了胳膊,“你放开我……”
年露摇了摇头,说:“你已经死了。就算过去,又能怎么样呢?”
白九眼睛里充满了眼泪,突然间坐在地上,看着夏炀抱着他的身体有些泛白的双手和身上的灰尘。
他记忆里,夏炀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一直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还带有薄荷的香气,每一次抱住他的时候,他都能闻到这么一股味道。
年露的眼睛又转向了那个坐在车辆的座椅上,还在诡异笑着的男人。
白九感到身边年露一瞬间变得强烈的阴气,抽抽噎噎道:“你,你别动啊,我点了香,香燃尽之后,你就会变成普通的魂,还能投胎的。”
年露笑着摇了摇头,“我早就已经不能投胎了。”
“为,为什么?”
“我把灵魂出卖给了一个男人,他说能让我聚集魂体,让我报仇,只是……”年露身上的裙子又渐渐的变红,“只是,在我报了仇之后,要把自己献给他。”
白九瞪大了眼睛,看着年露又变成了厉鬼的样子。
他没办法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上的男人笑声突然间的止住,然后四肢抽搐着断裂开来,七窍流血。
这样的做法……分明是把他囚死在了自己的身体内,即便是魂魄都不能投胎。
做完了这一切的年露又回到了白九的身边,没有香气的支持,她也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白九知道这是她心愿已了的缘故,可是因为这就放弃了投胎的机会,永生永世不得转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值得的。值得的。”年露指了指桥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被抓住,可是你看这桥下……”
白九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了桥下面,雾蒙蒙的一片,全是数不清的冤魂。
“这里都是被他杀害的女孩子。”年露声音轻轻的,“从我被他抓走起,就已经死了一百多个女孩子了。”
白九张大嘴巴看着下面的河道,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的心愿已了,该走了。”年露从脚尖慢慢的消失,白九看着他,突然哭了出来。
“傻孩子,别哭啊。”年露指了指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白色的魂,道:“你帮了我们,又阻止了那个男人,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白九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看向了一边还抱着他尸体的夏炀,抽噎道:“什,什么礼物。”
他现在的样子,即便是开了阴眼的人都看不到,只能看着夏炀那样的伤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的魂都是冤死,不能投胎……”年露已经消失到了腰部,声音也渐渐的无力起来,“我们干脆在死前做一件善事。送你重活。”
白九踌躇道:“这样不好的,你们让我重新活了,可是你们呢?你们都要消失了呀。”
年露道:“有机会的。你是渡客,重来一次,要是能够超度她们……就最好了。”
白九想了想,咬了一下下唇,道:“好。”
鬼魂从来不说假话,他当然是相信的。
年露脖子也渐渐的消失了,声音轻的像是马上要飘散,“你重活一世,命运就不像是现在……你身上的阴力很强,要当心那个男人……”年露最后还是消失了,只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白九眨眨眼看到年露最后一根头发消失掉,这才慢慢的走到了夏炀的身边。
管他什么男人的,反正,只要是夏炀在,就没人能对他做些什么。
他是一直都这么相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