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恒何等聪慧之人,平时他虽在姜玉面前没甚智商,总是被她逗弄的面红耳赤,但事关终身大事,他哪里还敢掉以轻心。
此时,更是拿出了科考时的慎重来对待姜玉的问题。
现在姜玉这话一出,周见恒便知她为何犹豫。
她没有安全感,不敢把余生寄托于他人,哪怕这人是她喜欢的人。
周见恒自省:是他疏忽了。
小玉在这世间的血亲皆已不在,她一个人站在这样的人生大事关口上,当然会忐忑、会不安。
“小玉,此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心悦任何人。这话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希望你别先否定我。变心的事毕竟没有发生,这只是你说的一种最坏的猜想。你总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来拒绝我,这对我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请你让我用往后余生来证明,我们会一直两情相悦到老,可好?让我做你的家人,永远陪着你,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他话语诚恳,神情真挚。
姜玉想起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的点点滴滴。
是啊,她就算不敢相信他的感情,还不能相信他的人品吗?
这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绝不会哄骗她、欺她。
是她想窄了,她应该信他的,相信他说到就会做到。
而且,以他的人品,哪怕是以后变心,他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最多——
和离而已,付出的真心如果对方不再回以同样真心时,她会收回的,她也相信自己能做到。
姜玉突然笑道:“呐,我这人心眼很小的,做我的丈夫此生只准有我一个女人,哪怕是我不能生孩子,你一生无后,你也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你如今喜欢我,对我说了这样的承诺,我都会记着,以后你若是再喜欢上别人,那我便也会收回对你的喜欢,离得你远远的。”
“君若无情我便休。”她的话声听起来清清柔柔的,最后这句却坚定无比。
她说到最后那个休字时,周见恒只觉得心肝一抽,忙道:“不会,不会有那一天的。”
然后,他再次征询她的回答,“所以,小玉,你愿意嫁予我吗?”
这是求婚,他在向她求婚。
姜玉激动的不行,她道:“你要送我戒指。”结婚怎么能没有婚戒呢?
这个要求周见恒表示没问题。“好。”
姜玉见他答应,这才点了头,郑重其事的答应他。
“我愿意。”
正房里,王氏趴在窗台上,透过小小的窗缝关注着院中两人的情况。
一直到两人离开,各自回屋,她才轻轻地把窗棂合上,放心了——
今天的猪崽没有拱小白菜,安全!
虽然,听不清两人说的话。
但透过月光,她看到了小玉点头,也看到了儿子笑成花儿一样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婚事成了。
她抬脚踢了踢丈夫,“诶,当家的,明日我便把当初写的嫁妆单子交给小玉,你说怎么样?”
当初姜全两口子一起没了,办丧事那会儿,里外一团乱。
姜玉一个小小的女娃儿哪里守得住父母留下的东西?
怕有人趁乱摸了姜家的东西,王氏当机立断的几把锁就把姜家的厢房都锁上了,除了停放灵柩的堂屋,别的地方一概不让人进出。
更是直接去县里把姜家房契地契都以嫁妆的名义,过户到了姜玉的名下,和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一起写进了姜玉的嫁妆单子里。
女子的嫁妆便是她个人的私产,除了她本人,就只有她以后的儿女可以继承,谁也没有权力插手,婆家也不行。
周家办事速度很快,等丧事办完,有人提出姜家无男丁应该把田地和房子归公,想要吃绝户的时候,姜玉已经是周家的媳妇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合法,让大家挑不出一点错处。
如此一来,姜家所有的财产便就成了姜玉的私产。
绕过了女子无法继承家业的规矩,保住了姜玉的利益。
以前姜玉年纪小,这些东西王氏一直为她保管着,如今她已经及笄,眼看着又要准备婚事了,这些东西也是时候交给她了。
周大山早就对妻子趴在那里偷看的行为表示不赞同了,奈何妻子根本不听他的。
现在听她说起正事,他也想起了当初的事。
“嗯,小玉如今大了,这些东西都是姜全留下的家业,当然要交给她。”
两口子对于这件事,意见一直是统一的。
王氏起身去打开衣柜,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旧匣子。
匣子打开,最上面放着一本线订的粗糙本子,里面记录的是姜家的田地佃给别人后,这几年以来每年的租金收入,王氏把账本递给周大山。
账本拿掉后,下面放着的是一些银钱和两根簪子、一个银项圈、一对银手镯,项圈和手镯都是婴儿款式,可能是姜玉幼时父母为她置办的,最下面是嫁妆单并几张田契地契和隔壁姜家屋子的房契。
这些便是姜家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了。
两人又把账本上的数字与银钱对了一遍,确定没有差错,这才把东西一一又放回去锁上了。
王氏道:“明天我就把这些东西让小玉拿回去。”
周大山想了想,道:“不妥,如今小玉也不是一个人了,以后这婚事就要与祁山长和夫人商量,不如等他们回镇上去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当着山长和夫人的面,把这些东西交还给小玉,也好跟他们把下聘的事提一提。”
也算是向祁怀远夫妻表明,姜玉她要嫁人,她自己也是有嫁妆的,并不是要全靠他们夫妻 ,这样姜玉在祁家背也挺的直。
王氏听了丈夫的话,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我跟他们一起去镇上见山长和夫人去。”
后面两口子又把家里的家底盘了一遍,预计能置办的聘礼。
次日,晨曦初露,清河村陆续有炊烟袅袅升起,已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到处聚集,有的去村口大樟树下玩游戏,有的在祠堂前的晒谷场打陀螺,还有那调皮些的,偷偷摸摸到河边想下水,被经过的大人看见,一顿呵斥,整个村子一片温馨和朝气。
今日村子里的人又更多了一份喜气,人人见面笑着交谈几句。
往常这个时间要去田间劳作的人也暂停了下来。
吃过早饭后,周福德和周大江两父子便被周家请去开了祠堂大门。
男人们自发的开始打扫起祠堂卫生,一个个老祖宗的牌位擦拭的油光水亮,地上也是一尘不染,连大门都擦过了。
晒谷场上玩耍的孩子们也不打陀螺了,都自觉的收捡掉场上的落叶和草杆。
周家也忙碌起来,有来帮忙的大娘婶子还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了新鲜的蔬菜瓜果,东西放下后便开始洗菜刷碗的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