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双送走周家人和媒婆后,回到小院里看姜玉,却见她靠坐在小榻上,拿着本游记在看。
可,以她的观察,这孩子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书本上。
想想也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呢?
这不,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呢。
福珠跟着她一起进的内室,见夫人来了,小姐都没发现,刚想提醒她,徐燕双抬手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见她没出声,又摆手让她先出去了。
福珠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先看了眼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小姐,又看了看夫人,最后才无声地退下去了。
徐燕双感觉到了福珠的变化,微微惊讶,看来是被小玉敲打过了啊。
福珠这丫头确实是懂的多,规矩也知道的多,小玉好些规矩上的事都要得她提点,也看重她,可有的时候过于看重,容易让丫鬟管到主子头上,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随即又心下了然,小玉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她性子太懒散不太爱管事。
她以前就觉得小玉对下人太过放纵,如今在她身边,她还能帮她看着,可以后她成亲后,她也不能时时提点。
想着在她出嫁前,还是要好好的跟她说一说的,没成想小玉她自己倒是处理好了。
徐燕双走到姜玉面前,抽走她手上的书,好笑道:“既然看不进去就别看了,在想什么呢?”
姜玉被抽了书,这才发现她,“义母,什么时候来的?”
徐燕双:“我都来好一会儿了,你想的入神都没发现呢。”
姜玉不好意思的笑笑,抱着她的胳膊道:“没想什么,就……就是发会儿呆。”
徐燕双才不信她的话呢,打趣道:“真的没想什么?我可是知道见恒今日从前院消失了好一会儿,难道不是找你来了?”
说着,故作疑惑地道:“难道是找别的姑娘去了?”
姜玉哪里还不知道,她今天偷偷把人叫到后院的事,是一点没瞒过义母的眼睛呢,摇着她的胳膊,不依地道:“义母~”
徐燕双也不是真的责怪她们不守规矩,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只是这样偷偷见个面,她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
“啧啧,就是不知道是谁,把墙头上的花儿都要剪一把送人,把见恒乐的笑了一整天呢。”
姜玉想到周见恒收到花后的样子,再厚的脸皮,现在面对义母的打趣也有点吃不消了。
小脸已经红的不像话,“义母,别说啦。”
徐燕双敲她脑门子,嗔道:“现在知道害羞啦?使人去前院偷偷叫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
姜玉也没耍赖,老老实实地道:“本来是想叫人把花送去给他的,没打算叫人过来见面。”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扭着帕子,接着道:“这不是听说他送了聘雁来,一时激动,就……就没忍住,想见见么。”
说到聘雁,徐燕双再也装不住样子,笑了出来,“见恒这孩子是个有心的,他学射艺才多久啊就想着亲自射了大雁来给你做聘。”
姜玉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不易。
周见恒是入书院上学后才开始学习射御之术,去年去玉园烧烤的时候,他都不乐意跟着祁文磊一起去打猎。
可见他对射之一课并不是很擅长,也没有多喜爱。
但是为了给她下聘,他特地亲自去射了大雁来,怎能不让人感动?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两只大雁都是活的射下来的。”
大雁飞的高,想要射下来,弓张全开需用尽全力,但这样也很难控制力度,雁射下来,大概也死了。
徐燕双道:“别说是你了,你义父也惊讶的很,也问过他是怎么射到还能留下大雁性命的。”
“哦?他怎么做到的?”
“他说把铁箭头换成了腊制的,射中大雁肚子,大雁受伤掉下,箭矢却不会穿透雁身,大雁自然也就不会死了。”
姜玉惊讶地张着嘴,还能这样?
她还以为周见恒是使了什么法子诱捕的呢。
“厉害。”
徐燕双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更难得的是他对你的一片情意。”
也正是因为那一对聘雁,徐燕双才会在福珠去前院叫人时,偷偷放水让她叫到了人,还给他们打起了掩护。
这种重要的时刻,小年轻想见个面也能理解、
原先她还想着,周见恒送了那聘雁来,小玉还不得被他感动的找不着北,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谁知不久后她就看到了回去的周见恒捧着束她家院墙上开的花儿,笑的快找不找北了。
得,这两人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姜玉也想到了今天他捧着花时与她说的那句——
“此生,定不相负,生同衾死同穴,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啊……
一时羞意上头,松开抱着徐燕双的手,趴在榻上,脸埋在靠枕里,手脚并用的把小榻拍的“咚咚”作响。
徐燕双看着她像旱鸭子下水一般的样子,也知道她这定是想到周见恒了。
也不知道两人见面说了些什么。
小姑娘难得这样害臊,她便不留下来了,省得一会儿她又要不好意思了。
“好了,今天也忙了一天,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姜玉听到她的话,立时把脸抬了起来,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枕头憋的,脸红的充血一样。
“义母,您回去啦?”
徐燕双点点头,“嗯,回了。”
姜玉跳起来,站起身子,道:“我送您。”
徐燕双摆手,“这才几步路,不用送。”
姜玉没坚持,“那好吧。”
她看着徐燕双走出她卧室的背影,背脊不像平时那样挺直,看起来有些疲惫。
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义母作为她的长辈,肯定很忙很累。
“义母!”姜玉突然高声喊她。
徐燕双刚要跨下台阶的脚步停下,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姜玉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低低的呢喃道:“谢谢您!”
徐燕双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怠尽。
她温柔地顺着她脊背,道:“傻孩子,这都是娘应该做的,只要你过的幸福,娘不累。”
姜玉埋在她肩头,摇摇头,怎么是应该做的呢?世上从来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付出,只是愿不愿意而已。
想到他们一直待自己如亲生,又点点头,道:“嗯,我会幸福的,以后我也会孝顺您和义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