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弘历刚要去上朝办差,听见富察格格请自己过去,想起前几日太医所说的话,他叹息一声,知道她怕是要……
“李玉,去替爷告个假,今日便不去当差了。”
富察氏毕竟是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她如今回光返照,自己便去陪她最后一程吧,也是了了她的心事。
富察氏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弘历到来,犹如她之前那样,可自从身体不好后,她就没有这样做过了。
远远的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眼里变得柔和,等弘历走近时,富察氏缓缓开口:“爷来了啊,妾等您很久了!”
弘历走上去扶起富察氏,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内,嘴里还关切的说着话:“天气渐凉,怎么不在里面等,你身子还没好,莫要吹风着凉了。”
对于弘历的温柔,富察氏很受用,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对自己温柔以待,她怎么能不沦陷。
可心里的痛苦也不少,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富察氏心里就是一紧,以后的日子,自己就不能陪他继续走下去了。
可想到自己的永璜,富察氏强撑起一抹笑容,今日她必须要让王爷同意,允许那拉侧福晋抚养自己的永璜。
“多谢爷的关心,妾晓得了,您说的是,门口凉,那咱们进去说话吧。”
红秀早前便知道了主子的想法,此时看见富察氏与弘历走进房间,她识趣的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退下,给他们二人留一个安静的说话空间。
弘历知道,富察氏怕是有话对自己说,他顺从的进了屋子,等两人坐下,他才开口:“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今日爷不去当差,就在府里陪你可好。”
心里又是一暖,富察氏眼里有些泛红,泪水控制不住的想要流出来。
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富察氏没立刻说让那拉氏抚养永璜的事,而是打起了感情牌,对着弘历聊起之前的事。
那时她与高侧福晋一起入府,高氏虽得宠,但她也不遑多让,作为最开始陪伴弘历的人,她在弘历的心里也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佳人将逝,说起从前的事情,便有些悲凉,且更加让弘历感到叹息。
富察氏说着回忆的话,还一边盯着弘历的反应,眼看他的面色越来越柔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才说起永璜的事儿。
说什么自己马上就要走了,永璜年纪还小,承受不住失去母亲的痛苦,说什么她舍不得弘历这个丈夫,舍不得自己年幼的孩子。
越说弘历也心疼,为富察氏,也为自己的儿子永璜。
他当然知道年幼丧母的孩子肯定过的不好,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能看着,但他日理万机,不能时时看顾。
下人都是踩高捧低的,没有额娘在,难免会看低这个儿子且对他不好,弘历被富察氏的话提起了担心,又在思考该怎么安置这个儿子。
这时富察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让侧福晋那拉氏抚养自己的儿子。
有些诧异的看了富察氏一眼,弘历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在富察氏对此事已经想了很久,应付弘历的理由也想了许多,面对他的疑惑,富察氏解释起来说的有理有据。
顺着富察氏的想法想了想,弘历竟然也觉得可行,永璜是阿哥,后院里的格格大都身份不高,没资格抚养他。
而那拉氏则不同,是侧福晋又出身满军旗,方方面面来看都十分合适。
只一点,由她抚养永璜,怕是会威胁了福晋所生的永琏的地位。
不得不说弘历内心对嫡子确实不一样,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考虑永琏的事情。
富察氏心里有点紧张,怕王爷不同意,那自己之前做的一切打算就泡汤了。
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实现自己的心愿,富察氏故意假扮柔弱,来唤起弘历的怜惜。
弘历很吃这一套,虽然还有些担心,但自大的他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觉得可以平衡好永璜跟永琏之间的关系,便同意了。
目的达成,富察氏浑身凝聚起的精气神顿时卸掉,她的脸色也比方才苍白了许多。
弘历见此情景,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不适了,方才也聊了许久,你还是去床上躺着歇息吧。”
富察氏抓住弘历扶她的手,摇摇头:“爷,不必了,妾的身子妾自己知道,怕是时日无多了。”
此时弘历还想安慰她,却被富察氏打断:“爷,去把永璜叫过来吧,妾最后的时间,只想与自己的夫君与孩子待一会儿。”
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富察氏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很多,显得有气无力的。
弘历没怪罪她有些越界的话,扬声叫了人,让她们去请二阿哥过来。
永璜自从前几日富察氏身体不好的时候就告了假没去上书房学习,这几天他都住在富察氏的院子里,守着自己的额娘。
永璜才六岁,可经历了这些事,他已好像长大了很多,小小年纪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没有小孩子的天真活泼。
他被红秀带进来的时候可能是哭过吧,一双眼睛有些红红的,但又怕额娘担心,强忍着情绪,扬了个笑容。
看见儿子故作坚强,富察氏实在忍不住哭了,她这一哭,永璜也彻底忍不住。
母子俩抱头痛哭,看的弘历很是感慨,一向自诩为皇子阿哥的他,眼睛也忍不住有些泛红。
可能是苦累了,也可能是身体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富察氏越来越虚弱,曾经清亮的双眼渐渐模糊。
最后的最后,富察氏还在叮嘱儿子,要好好孝顺阿玛,好好对待将来抚养自己的养母。
一切话语,都包含着母亲对儿子的拳拳关切与不放心。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半空中抬起的手,还没最后一次抚摸到儿子幼小稚嫩的面庞,便失去力气垂坠而下。
这一刻,永璜内心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小小年纪他已经知道,额娘离开了,她永远的离开了,以后自己就是没有额娘的孩子了。
永璜趴在富察氏的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此,失去母亲,让这个孩子悲痛不已。
弘历只能揽着儿子稚嫩的肩膀,给他传递力量,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个时候如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根本不能让永璜走出此刻的悲伤。
富察氏的葬礼办的不算隆重,宫里的雍正帝身体越发不好,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弘历下令,富察格格的葬礼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