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无声无息让黑石拓野抱恙,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制造一些能给他留下阴影的幻境。
“镜花水月”,凌羽操纵它可以制造幻境,其中一种表现形式便是以梦境的形式施加给他人。更加隐蔽,更加让人沉沦。正常来说,给一些意志坚定,精神力强的人制造幻境的话,事后或许会回味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制造的幻境还必须是和当下情景相合的,才能瞒天过海,比如凌羽第一次使用时,靠他瞒过守夜的人而潜入绫华营帐,制造的幻境便是让他看到的场景里没有凌羽这个人,这是和当时环境不冲突的,所以不会被事后察觉。
但如果是以梦境的形式,那就可以乱搞了,毕竟梦到什么都是很正常的。
……
这是一片寂寥苍阔的战场,空空荡荡,只有一人站在其上,黑沉铠甲,比正常大上一半的武士刀,身材高大。
黑石拓野拔剑四顾心茫然,微微活动了一下右手,让血液流通,他保持着警惕一步步往前,仿佛没有思考能力,只有本能。
他知道,现在自己在打仗,可为什么没有敌人,因为被自己杀完了?手下们呢?被对面杀完了?当得到一个结论后,便不再细想,仿佛这就是真正答案了,也不考虑其是否合理。
他时而在平地,时而又到一个小土包,没有间隔,瞬移一般,他却没有对此表示怀疑,仿佛这很正常。
这是战场,但周围却没有血,他也没闻到血腥味,不知道是没有还是因为没有嗅觉。他还是没觉得不合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日复一日都是这样。
忽地光线扭曲,但并没有引起黑石拓野的注意。
他抬起眼皮,忽地有了几分表情,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张座椅,金黄宽大,上着黄金绒,雕有异兽,龙飞凤舞。
那张椅子似乎在无穷高处,但黑石拓野却一步踏出便来到了前面。
这张椅子的款式他并没有见过,但不知为何,他却知道,这是在万万人之上的椅子,坐上去,自己便是那九五之尊。
什么是九五之尊?他仿佛又有了一些思考能力,然后这个概念便对应成了雷电将军。
他悚然一惊,第一次出现了浓烈的情绪波动,周围场景混乱了起来,不知多久,又重新平复,但他却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
他前踏一步,转身,大刀阔马坐下,这无人的战场忽然像是涌起层层叠叠的恭祝,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百姓,跪伏在地上,向他朝拜。
这就是稻妻之主的感觉吗?
杀尽一切敌,登临帝位。
头上不再有九条孝行,不再有雷电将军。
一言出,万民尽服从!
这才是我想要的!
忽然,那些称颂嘈杂了,混乱不堪,似乎变为了喝骂。
“窃国之贼!”
“忘恩负义!”
“自私自利!”
如此种种,尽数涌入黑石拓野耳中,让他缺乏表情的脸变得沉重。他抽出武士刀,那是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的。
他不觉得奇怪,只想把让他不如意的人统统杀掉。
眼前出现了第一个人,那是松山天一,大将之一!自己一直看他不爽。
杀掉、杀掉!
一刀就倒,爽!
又来了一人,丰琦无寿,另外一位大将!这么老了还不走,还和自己抢权!
杀掉、杀掉!
一刀授首,爽!
又来一人,老而弥坚,鬓角花白却透着锐意,一双鹰眸更是让人忍不住发颤,九条孝行。
黑石拓野拔刀颤抖,这方世界忽然扭曲,不知多久又平复下来。
他脸现狰狞,拔刀了,老鬼,你不死我怎么爬上去。
身首分离,那鹰隼一般的眼睛透着冷意,死而不僵。
阻挡的人统统杀掉了,自己可以坐上神座了,没有雷电将军出现,他似乎也没觉得不对。
忽然,先前的喝骂又变成了呜咽,化作鬼哭狼嚎。
坐在黄金座,扶金龙头的黑石拓野忽然觉得自己脖子被捏住了。
脚下那花白鬓角脑袋,那双锐利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直入人心,心猛地一颤。
脑袋飘起,与身子相接,双手向自己脖子抓来,自己却无动于衷,动不了!
接着,丰琦无寿两截身体也合并,向自己抓来,然后是松山天一!
三双手以扭曲的姿势抓住自己脖颈。脖颈怎么能容纳三双手呢?是手的状态特殊,不依常理,能叠加,还是自己的脖颈被拉长了?他思考不了。
黑石拓野脸憋得通红,但根本挣扎不了,越来越多人冲了上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似乎是这片战场的死尸,仿佛一直都倒在地上,自己没有发现。
有幕府军,有反抗军,但爬起来的他们目标都是自己!
躲不了,也不想躲,这方黄金座绝对不能离开!
自己是九五之尊,是稻妻新神!
无穷无尽残缺的人将自己包裹,状态莫名,仿佛每一个人都能叠到自己身上。
不能呼吸,突然之间好像有了嗅觉,血腥味……
嚎哭声撕裂灵魂。
极致痛苦中,他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原来是梦……”他不停喘气,不敢回想,也不起疑,自己刀下亡魂众多,梦到这样的场景是正常的。他不认为自己是心里害怕,只当是压力大。
重新闭上眼,再次睡去。
这是一片寂寥苍阔的战场,空空荡荡……黄金座……杀……无法呼吸……惊醒。
黑石拓野猛地坐起,面目狰狞,抓起一旁的武士刀,如困兽般低吼着,一顿乱挥,发泄一通,然后再次睡去。
这是一片寂寥苍阔的战场……
早柚带着凌羽一路隐匿,远离了此处,小早柚目视前方,一眼也没有看凌羽,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仿佛是想快点摆脱凌羽。
月光清冷,她却害怕了,睡觉明明是一件辣么幸福的事情,凌羽大人却能把那很高很大很凶的人弄成那副模样!
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想想黑石拓野梦中痛苦的呻吟便能窥一二。
自己下次睡觉一定要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