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礼羞辱我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占了他母亲的位置,当初你不将我们母子带回来,根本没有这么多破事。”
司齐宇更想说的是,两人没遇见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他也必须承认,眼前薄情的男人送母亲走出大山,脱离了没有外祖母后变成吃人魔窟的家。
如果时间停在回司家那年,他们能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长大后的他会从心底感激那没多少印象的父亲。
司炜拧眉,“占了云清的位置?你觉得,你的母亲有哪一方面能比得上她?”
“比不上还要留我们在身边,司先生还真是越活越回去。还是说年轻时吃够了软饭,临了了得找个不那么强势的,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
司齐宇反唇相讥,丝毫不在意老头子愈来愈黑的脸色。
“软饭”两字着实触到司炜的逆鳞。
温和的假面再难维持,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虬龙。
脸部肌肉失去控制不断抽搐着,他怒不可遏道:“我是吃软饭,你们母子现在吃的用的那样不是我吃软饭得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些什么勾当,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草包,没有我这个吃软饭的,谁会愿意施舍一个没人要的项目给你。”
司炜气狠了,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一挥手,茶桌上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地落了满地。
表面上装得沉醉温柔乡,背地里司齐宇不知道联系了多少司家的人脉,还偷偷利用公司的资源拓展自己的事业。
这混账做得这些事,他的人可是查得明明白白。
放下筷子就骂爹,还真是他的好儿子。
察觉到司炜是真的气极,司齐宇放弃对峙,忙后退几步挡在母亲身前。
茶具的碎片飞溅而起时,他和秦北言齐齐护住坐在一旁的齐鸢。
“那博山炉可是汉代的,真是造孽呀。”
吵架就吵架,打打嘴炮就行了,非要摔摔打打的。
顾不得炉身灼热的温度,白景澜几步上前捡起碎屑中的香炉细细检查着。
幸好没摔坏,这些有钱人败家也得有个限度啊。
越过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齐鸢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白景澜,直直走到男人面前。
这么多年来,她带着孩子在司家活得低三下四,从来不会直视司炜的眼睛。
“你知道的,没人愿意活在你的掌控下。当年,我怕没文化没工作经验的自己离开了你养不活齐宇,才跟着你进了司家。我的错由我来还,放齐宇离开吧,他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身上流淌着的司家血脉断不了,可她要她的孩子舍了恶心的姓氏,做回堂堂正正的齐宇。
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司齐宇不死心地问:“妈,来之前你不是说我在哪您就在哪儿吗?”
齐鸢没有回头,儿子受伤的眼神会动摇她留下的决心。
离开的时机或早或晚,齐鸢没打算这么快逃离司家。
齐宇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也是。
多年来的冷待下,司炜以为年少那个像火一般热烈温暖的女子早已不复存在。
这一刻,他才发觉,那抹自己深恶痛绝的鲜活时刻伴随着她的生命,欣欣向荣。
沉默半晌,司炜努力平复胸中的怒火:“这么多年来,你攒下的资产足够养活自己和姜璃,我不会给你一分钱,因为司家财产的每分每厘都是云礼的。只要出了这个门,无论你贫穷潦倒还是事业有成,都与我司炜无关。”
放司齐宇毫发无损地离开,是他最大的妥协。
“击掌为誓。”
“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说完,不顾司齐宇的抗拒,齐鸢生硬地拽起儿子的手。
啪……
啪……
啪……
回司家后,齐宇只是改了姓,和司炜不在一本户口本上,也没入司家的族谱。
三次击掌,齐宇算是和司家再无瓜葛。
他不死心地反手拉住没正眼看到过自己的母亲,乞求道:“妈,您说过的……”
“齐宇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司家了,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齐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竭力忍住心口阵阵疼痛,别过脸站在司炜身后。
这座宅子贪婪地侵蚀着每一个人的灵魂,能将儿子送出去,齐鸢已经很满足了。
母亲的衣角轻轻拂过手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紧紧握住最后一丝希望,最终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从指间滑走。
\"司伯父,既然齐宇已经和司家彻底断绝了关系,那么还请司家的人从此不要再去干扰他的生活。\"
不知为何,司炜对这件事情选择轻轻揭过。
但秦北言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司炜是真心放齐宇离开。
他很清楚,那个疯魔的司云礼又怎会甘心咽下这口气。
司炜脸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有人去找他麻烦!\"
他深知司云礼之所以如此不择手段,无非就是担心司家和云家庞大的产业落入他人之手。
只要自己立下遗嘱,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有了这句承诺,齐宇便再无后顾之忧。
两人搀扶着犹如失去灵魂一般无比憔悴与脆弱的齐宇,一步步走出这座困了他十多年的监牢。
当他们经过齐鸢身边时,秦北言停下脚步,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向她保证道:“阿姨您不用记挂齐宇,有我和小白的支持,他饿不死的。如果有不长眼的想欺负齐宇,作为家人,我们自会为他撑腰。”
余光中在看不到三个孩子的背影,齐鸢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也许,这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面。
司炜看到女人眼角划过的泪,冷哼一声。
“不是舍不得儿子吗,你还留下干什么?等着看我笑话?”
没施舍给司炜一个眼神,齐鸢翘起唇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怕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都没人收尸。”
语毕,她踩着满地碎片缓步上了楼梯。
没偿还清身上的罪孽前,司家人一个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