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林成财开了口：“你们二叔那个样子，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他，没别得心思，也没想到最后能成这样，以后啊，我就不去了。”
又转过头对张思敏道：“你也别生气，村里头传的那些闲话，都是没有的事儿，我林成财这辈子行得端，做得正！”
张思敏耷拉着脸，也不看他，“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掏心掏肺一番话出来，老婆子不搭理，林成财有些尴尬的端起碗，“吃饭吃饭。”
就因为这个事儿，后面几天，林成财说话都轻了。
翌日，大年三十。
林绪一家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林绪跟着祭祖去了，孙慧留在家里帮忙做饭， 小松也被她留在了家里，拉在身边不让他乱跑。
张思敏就说她，“这个大个孩子了，让他跟着去拜拜又没啥，自家祖宗，又不是外人。”
孙慧从锅里捞了一块肉出来，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撕给小松吃，“后面都是坟地，他人又小，眼睛干净，要是看到啥可不好，上次就因为带着他去吃了一次席，回来就病了好几天，请了仙娘烧了蛋，说的撞了客，还说他八字轻，我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敢带他往竹林里树林里钻，看到坟地都要绕道走的。”
“仙娘真是这样说的？”
“对呀！所以我不敢让他去嘛！”
张思敏就点头，“那是得注意一些。”
又低头摸小松的头，“下次去白云上拜拜，给他求张符带身上。”
手里的肉喂完了，孙慧又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撕开包装让小松拿着吃，“我早就想去的，一直没啥时间，厂里的事儿可多了，我还要带他，前面两个又要读书。”
说到读书，她便问沈晓君：“林兰这成绩不行，我想着等她明年初中毕业了，去你服装店打工咋样？也不要多少工资，让她能自个儿管自个儿就行。”
沈晓君切肉的手一顿，“林兰才多大？明年初中毕业了都还满十六岁，我们店里可不敢用未成年的孩子，被发现了是要罚款的。”
上辈子也是这样，林兰初中一毕业就把她往外羊城送，这辈子又打这个主意，这辈子孙慧家里面的条件比上辈子好那么多，却还是没想着让孩子多上几年学。
沈晓君的话一出，孙慧立马想到了理由，“对外就别说是自己招的员工呗！自家孩子在店里帮忙，多正常啊！”
沈晓君放下刀，从锅里舀了半瓢水倒进洗手盆里，伴随着水声，她声音清冷，一边洗手一边道：“不行！我们是正规公司，得按规定办事，不干阳奉阴违那一套。”
被这么明晃晃的拒绝，让孙慧很心里很不得劲儿，她阴阳怪气的笑着道：“哎呀！她小婶婶这点忙都不帮，咱们林兰还赶不上一个外姓人哟！”
沈晓君刚开始还没想起她说的这个外姓人是谁，再一想就明白了，她说的是赵雅。
沈晓君也不惯着她，直接问：“谁是外姓人？二嫂是说的是小雅？”
说出小雅两个字的时候，她还看了一眼张思敏。
张思敏原本是没开口的，一提到小雅，她就说话了，“你们是交不起学费还是咋地？咋就不让林兰继续上学了？”
孙慧：“她成绩不好啊！这个期末考试，都掉到班上三十名后头去了，就她那个成绩，肯定是考不上高中的，她爸都说了，考不上就不读了，反正是不会多交钱让她去上的，我现在问老幺媳妇，还不是在替她考虑，跟着老幺他们，总比去外面进厂打工强吧？您看看小雅现在多出息，还不是老幺他们手把手带出来的，她的文化还没林兰高呢。”
孙慧很有自知之明，在培养孩子这一点上，她的确赶不上沈晓君，她也没这个耐心，哪怕林兰将来没赵雅那么有出息，跟在沈晓君身边学几年，到时候回来在县里开个服装店，怎么也够养活自己了。
沈晓君擦干手，“这你就错了，小雅能有出息，正是因为她多读了书，你只看到她以前没上几年学，却没看到这些年，她一直在坚持上夜大，怀孕的时候都没放下过书本，并且已经拿到了本科文凭，就连小竹也在上夜校，想办法让自己多学一些知识，多考一些证书。”
“林兰成绩差，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教学的问题，并不是孩子不爱学习，当年孩子也不是没向你和二哥提过这个问题，是你们自己从来不重视。”
“就算她考不上高中，你们要是真为孩子好，完全可以送她去上职高，学个一技之长，哪怕是去读个卫校，以后出来了，还能进医院当个护士，工作稳定，对女孩子来说最合适不过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门心思想着她下学，让她早早的就出门打工！”
袁芬芳也道：“就是啊！都还没成年，打什么工啊！学个本事才是正理！你们家条件比我家可好太多了，咋还能生出这种想法呢！”
多少孩子都是被不作为的家长给耽搁了。
他们家林葶，从上小学他们当父母放就在想等她大了要做什么职业，老师、医生、护士、公务员，一门心思就想让她端上铁饭碗，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
要是老二家穷，供不起，那也没话说，问题是他家不穷啊！咋就不为孩子多考虑考虑呢？
连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袁芬芳都忍不住了。
孙慧被婆婆妯娌连番质问，心里一时也想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对？
“都说了不是我不让，是林绪不让，我这才来问老幺媳妇的，他要是不开腔，我哪里敢不让林兰读书啊！”
张思敏眉头一皱，“老二要是不让孩子上学，我说他！”
沈晓君便想：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听了。
等林绪他们祭祖回来，张思敏还真把林绪拉到一边问去了。
林绪一边抽烟一边道：“没有的事，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是孙慧多想了，咋个可能让林兰跟着老幺他们嘛！我自己又不是没工厂，林兰要是真读不进去，就帮我管厂里的事儿，写写算算，不比在外面赔笑脸卖衣服强啊！”
张思敏就拍他，“别说这样的话，啥叫赔笑脸？”
“他们又听不见。”
林绪一点都没认为自己说的不对。
等他们一走，林尧就从拐角钻了出来，小手往腰上一叉，哼！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