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方家出来，宁栀拒绝了东方诺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的提议。
走出那扇巍峨高耸的铁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隐在树影之间的白楼——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内里的人隐藏着内心，外面的人看个热闹。
“他在说谎。”对于东方诺所讲的那些话，沈慕祁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东方遥和洛失之间，绝对不是东方诺所说的那么简单的关系。
甚至包括东方家当年的灭门惨案，他都有所隐瞒。
宁栀问他：“沈慕祁，你会同意和东方诺之间的合作吗？”
“不要。”少年想也没想地回答，“对于我们雇佣兵来说，信息的准确性非常重要——东方诺说了那么多，每一句实话。”
哦，唯一的实话可能就是最后那几句：东方遥被东方青云送进实验室，作为家主继承人，他是知情的。
“你说，东方诺真的爱他妹妹吗？”如果爱，怎么能容忍父亲将妹妹送进实验室。
东方家身处朝歌基地，实验室是个什么鬼地方，他们比谁都清楚。
哪怕知道东方遥被送进实验室后，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也依然那么做了。
“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之前和东方遥的队伍一起出发，她提起过实验室的事，当时我说了些风凉话，被成风教训了。”
要是以前，她必然不会觉得自己当时的说法有什么过错。
如今得知东方遥的过去，再回忆自己说的那些话，宁栀自认为过分了些。
成风说得对，她不该用自己浅薄的认知去评断另一个人的人生。
“成风当时语气很冲，现在想来，他对东方遥的过去，应该比较清楚。”
“他？”沈慕祁皱了皱眉，讥诮道，“他能知道什么？东方遥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他才作为助理出现在实验室。”
所以这两人在实验室几乎是没有交集的？宁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成风是不是喜欢东方遥？”
“我不知道。”风吹起少年外套的一角，他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声，说，“我从实验室出来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感觉——你看，外面的天空真的很美啊。”
澄澈如洗的湛蓝和洁白如练的云层，拂面的微风带来不知名花的芬芳，树影摇曳，鸟声啁啾……外人眼里稀疏平常的景致，却是他们在实验室那四方天地里绝对见不到的秀色。
宁栀勾住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如果以后可以把丧尸都清理掉，人类可以自由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沈慕祁，你想过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些什么吗？”
“那自然是要和姐姐走遍天涯海角呀。”
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一个答案，因为回答得太快，总会让人生出几分花言巧语红人开心的嫌疑。
宁栀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回答。
“那我们就走遍天涯海角。”宁栀道，“我带着你，你带着干粮~”
“好。”他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宁栀颔首：“说定了。”不再去想实验室的过去，我们一起去看湖光山色、繁花似锦。
……
这是东方遥在马车里度过的第十三个白日。
洛失是血族，见不得阳光，所以白天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担心她一个人无聊，他留了还几个娃娃陪伴他。
马车停在浓郁的树荫下，微敞的窗户里吹来春日的风。
东方遥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人偶们在草地上滚成一团，嬉戏打闹，有梳着双马尾的人偶从树林里跑出来，手里捧着刚摘下来的新鲜水果。
她拿起小苹果一样翠绿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充盈，瞬间把她酸出了眼泪。
“太酸了……”她吸了一口气，摇头，“我不吃了。”
小人看出她的拒绝，垂头丧气地把果子扔到地上。
她觉得有趣，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远处，有丧尸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
冰雪消融后，丧尸们的行动比冬日灵活很多，只不过它们在远处游荡，却没有一只发现马车里的人类。
洛失说，是他设置的结界隔绝了她的味道，只要离开结界范围，那些事人贵九不会闻到她的气息。
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醒来时，只有他陪在身边。
他说自己的血族，她是普通人类。
他还说，她是他的恋人，失忆是因为生病了，不过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很开心，忘记了也没什么关系。
他带她走过很多地方，从巍峨延绵的雪山到积雪消融后的草原，他说他曾经答应过她，会带她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阻止她接触人类的世界，偶尔遇到出门执行任务的陌生队伍，还会主动让她过去打招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了解了现在的世界。
丧尸横行，异生物突起，人类龟缩在基地的高墙之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自由地行走在广袤的山河之间。
但现在的她是不一样的，在洛失的陪伴下，她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得到了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自由。
该好好感谢那个人对她的纵容，可是他好像什么也不缺，让她连表达感谢都无从下手。
想到这里，东方遥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书页上。
看书是最有效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打闹的人偶们纷纷爬进马车，有一只熟练去点亮照明用的壁灯。
她伸了个懒腰，合上窗户，下了马车。
在车里坐了一天，就着夕阳最后一点余光，下去活动活动手脚。
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被黑色的雾气环绕着，隐约可以看见它们宝石般清澈的眼睛，东方遥打量着血族的马匹，对比着它们和人类世界马匹的区别，不自觉勾起嘴角。
虽说血族和人类在外形上没什么区别，但是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吃穿用度，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洛失交代过，他不在身边时让她不要走太远，以免结界失效，引来丧尸。
她记着洛失的叮嘱，也很听话地遵从他的话。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丧尸，而是人类。
笼罩在马车周围的结界被破开，少年带着一批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遥！”领队的少年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跑过来扣住她的手，“终于被我定位到了，快跟我走！”
这人……是谁？
东方遥一愣，下意识甩开少年的手，退后两步，警惕地看他，问：“你是谁？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