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多多一家人在大年三十之前就把亲戚家的过年礼全部送完了,为的就是过年期间可以不用再走亲戚相互拜年。二九下午,三个人出现在酒店。
爸妈一路上都在担心闺女的情况,不时就问一句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别的原因,这次来三亚是飞来的。盛多多过去极少坐飞机,因为幽闭恐惧难以根治,碰到不得不坐飞机的时候就自备安眠药,登机后倒头就睡。
然而这次没睡成,因为航班长时间遇气流颠簸,直接把她晃醒了,之后的飞行过程中,她都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浑身冷汗的样子甚至吓到了空姐。
总算是顺利抵达酒店,夫妻俩盯着闺女在自己房间安然入睡,这才放心地下楼去酒店餐厅找吃的。
樊德恩之前嘱咐过盛多多要把航班号发给他,等他忙完战队的事情回到自己家,看了眼时间,边给旺财准备晚饭边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那会儿并没完全睡醒,因为前没多久才出过大汗,这会儿声音都有点虚:“喂?”
“你这是怎么了?”樊德恩听出她的异常。“不舒服吗?水土不服?”
“不是,太颠了所以在飞机上没睡着,回酒店之后就在补觉了。”
盛多多尽可能装出轻松的样子,但樊德恩还是能立刻就明白过来她这么说的真实原因。
她有幽闭恐惧,过去曾有好几次可以出国玩的机会摆在她面前,都因为她无法接受长时间飞行而无奈放弃,甚至那次连去大阪的机票都买好了,最后还是只能退掉。
他当然也知道她会自备助眠药登机。
担心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幽闭恐惧或许真的会伴随她一生吧,难办的是这种类型的问题并没有根治的办法。
盛多多还是困,没和樊德恩聊几句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樊德恩也没急着挂电话,而是开了扬声器放在边上,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声音,继续照顾旺财吃晚饭,生怕吵着她。
樊德恩今天回自己家也是为了收拾东西,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得回爸妈家去吃年夜饭。
他们一家也是不爱到处走亲戚拜年的主,每年过年期间都会约朋友去全国各地玩,然而樊德恩回回都没法跟爸妈一块去,要么是他提前收假,要么是他临时有事,反正怎么都凑不到时间。
今年他家的计划是去广东,因为江女士也惦记着之前在广东吃的早茶,说是这回过去一定得跟当地的师傅讨教讨教虾饺皇的正确做法。
樊德恩虽然这次春季赛没什么事,但还是得和教练组一块做复盘,崽子们初五有比赛,所以他初四就收假,自然也没机会跟爸妈在广东待到初八。
年三十下午,樊德恩被妈妈推去厨房给爸爸打下手,手机就搁在外面茶几上。旺财正摇着尾巴在客厅陪江女士玩,她有阵子没见到旺财,这会儿比想自己亲儿子还想旺财,恨不得抱怀里好好亲几口。
盛多多的消息发来,正好被坐在沙发上的江女士看见。
“樊德恩啊!我们多多发消息了。”
被点名的亲儿子洗了手出来,嘴上还在嫌弃:“什么你们多多,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你还先熟络上了。”
“啧,那你嫁多多家去好了,我看你二十多年也看够了。”
樊德恩幽幽地扫了她一眼。
这真的是亲妈说得出来的话吗?看自己儿子二十多年看够了?话没几个字但伤害性极强。
“你问问多多来不来咱家吃年夜饭,就我们三个吃,那么多菜肯定浪费的,之后好几天家里都没人吃了。”
“她跟自己爸妈在三亚度假,哪有空来我们家吃饭。”樊德恩嗤笑,把盛多多发来的照片举到妈妈面前给她看,像是小孩儿在炫耀自己的新礼物。“喏,好看不?你们今年怎么就选了广东?”
江女士笑吟吟地接过手机,把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放大缩小看了好一阵,止不住地夸:“多多在三亚啊?这个风景不错,海真的漂亮……要不等今年有空了我和你爸再去一趟,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一家人一块去。”
“我有没有事全看战队的成绩,成绩好就忙,成绩不好就放假。不过也是,放什么假啊,这帮崽子就是欠管教,春季赛打成这个鬼样子还能放假放到初三,是我做主教练的话,可能让他们明天就收假了。”
——然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来自亲妈的一记脑瓜嘣。
樊先生那边在招呼着煮罗宋汤,江女士嫌儿子在这噼里啪啦打字和盛多多聊天什么都不做,又把他推去厨房了,自己拿了手机跟上去,在厨房门口拍了父子俩的背影,把照片发给盛多多。
【樊德恩妈妈(少说话!):多多你看他们俩在做饭】
正在海边悠闲散步的盛多多差点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消息吓着。
惊了,江阿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她?难道是樊德恩已经到家了?哦也是,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这人不回家才奇怪了……
所以樊德恩和她发消息的全过程都被江阿姨看见了吗?发的内容也看见了?
啊这这这……不合适吧?
【多多:阿姨家在做年夜饭了吗?】
想了想,盛多多还是给她换了个备注。
【江阿姨】
不错。
正如樊德恩当初那句话所说,她先是江女士,然后才是他妈妈。
【江阿姨:嗯嗯,现在在做罗宋汤,打算晚上做六个菜】
【江阿姨:我和你樊叔叔明天要去广州玩,多多会不会来广州?阿姨请你吃饭,不带樊德恩】
盛多多瞬间笑出声。
这绝对是亲妈了。
她没和江阿姨聊很久,因为自己爸妈在催着去吃晚饭,她匆忙和江阿姨说了几句就收起手机小跑去吃饭了。
他们预约的是海边的一家小餐吧,大部分是当地特色的美食,都是在来之前做攻略时预约的。这段时间来三亚玩的人也不少,餐吧本身位置不错,视角好,价格也不高,所以自然而然很多人来预约位置,盛多多难得提前抢到座。
喝着店主自酿的果酒,听着海风在耳边吹,盛多多此刻心情格外的好。想到现在这个风景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看见,还是给远在上海的某人发了视频通话请求。
那边很快就接起。
盛多多换了镜头视角,转身对准身后的海,语气中掩盖不住兴奋:“这边夕阳是粉色的!老人家的少女心有了有了!”
樊德恩正坐在桌边给爸妈剥螃蟹,悠闲地看着那边的风景:“就这?”
然后他就挨了亲妈一记拧。
“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下的烟花大会我就不给你直播了,你脑补着吧。”
“这就为难人了,上海这么多年禁燃令,我都快忘了烟花长啥样了,你还让我自己脑补。”
盛多多笑嘻嘻地把镜头视角转回来,正好服务生递了个手机支架过来,她就干脆把手机架在支架上,随手绑了头发,继续吃饭。
樊德恩只往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就愣了,飞速扫了眼依旧边在微信群抢红包边吃饭的爸妈,跟做贼似地小心翼翼把手机挪得离自己近了些。
他此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多多。
她今天出门前精心打扮过,拿酒店的卷发棒把自己那头黑长直卷成了羊毛卷,化了个淡妆,配上一条小碎花吊带长裙,左边锁骨上还纹了朵小玫瑰,颈间的项链闪闪发光。因为马尾扎得随意,有几缕发丝依旧飘荡在海风中,再加上这会儿端着高脚杯喝酒的姿势,别样的优雅风情。
“文身很漂亮。”
“读研的时候弄的。”盛多多放下酒杯,单手撑着脑袋,笑着看向屏幕里的人。“那会儿很喜欢《小王子》,就想弄朵玫瑰花在身上。”
樊德恩把剥好的蟹肉放在碗里,推到妈妈面前,擦了手继续喝酒。
他知道她酒量不怎么行,现在脸红红的,和她身后那片粉色的夕阳意外地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