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多多沉默一阵,似乎在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樊德恩不想让她因为这样的事情纠结犹豫,毕竟还是希望她快乐健康,拍拍她的肩膀:“该睡了,现在已经不早了,明天不是要去上班吗?”
“我有年假。”
“嗯?”
“我可以跟你去国外吗?去世界赛现场。”
寂静。
樊德恩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眨巴眼睛,揉揉她的脑袋瓜:“你有幽闭恐惧,长时间坐飞机会很不舒服的……头发怎么没彻底吹干?吹冷空调容易偏头痛,等着。”
说完他就翻身下床去拿吹风机。
盛多多乖乖坐好,等着他给她吹头发。
“我认真的。”
“什么?”
她转过身,热风正好迎面吹过来,轰得她下意识眯起眼睛。
“我认真的,我想和你一块去世界赛现场。不是为了见证什么,而是单纯地想跟你在一块。我们可以不住同一家酒店,我怕影响你们的日常训练,我只是想和你在同一座城市。”
樊德恩关了吹风机,单腿跪在沙发上,凑近她的脸:“但是你不能长时间坐飞机,我也是认真的,比起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身体健康,长时间处在恐慌或者不安的情绪中,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不适,或许对你的内脏也会造成影响。”
“我可以睡着的,飞行很稳定。”
“不行。”
盛多多叹了口气,默默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德恩看得出她的失落和沮丧,给她吹完头发之后就收了吹风机,重新钻进被窝,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就在家里等我吧,等我回来,好不好?”
半晌,她才憋出个“嗯”。
然而没多久,盛多多再次打破沉默:“如果我可以找医生开到长效的药呢?”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以,不要随便吃药,我只想要你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盛多多,我只想要你身体健康,真的。”
“其实我还有个想法的,因为这件事好像没办法在国内做,我就……”她很是纠结。“就……算了。”
“什么?”
盛多多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想说,叹了口气,乖乖闭上眼睛。
樊德恩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又因为她刚刚那句话好奇得不行,看她不愿开口,也没逼她,亲亲她的额头,也跟着闭上眼睛。
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他睡得很浅,白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话,勉强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盛多多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樊德恩没完全睡醒,所以只听见了个大概,什么“睡觉”“烟花”之类,似乎没什么逻辑关联。
应该是在和朋友聊天吧。
等她挂了电话回来,发现他还睡着,笑着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去洗漱换衣服,接着准备他的午餐。
盛多多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且这点小心思确实在国内做不成,刚刚就是在和相关人士联系问情况。
樊德恩这回也带了饭去基地上班,崽子们在吃午饭的点菜陆续从房间出来,程智岩还抢走了樊德恩碗里的一个小鸡腿,要不是因为队伍今天还约了训练赛,他估计能被教练大人罚十把rank。
晚饭时间,樊德恩收到了盛多多发来的消息。
没别的,只有一张照片,是她拍的一个药盒子。
因为全是英文,他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发这张照片的意思,把图存下来去识别搜索之后才明白过来,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dd:是药三分毒】
盛多多大概猜到他现在没在忙,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之前不是答应了我不吃药的吗,现在怎么还去找了长效的助眠药物?副作用你查到了吗?”
“你别着急呀。”
“我没着急,我是在担心你,你买之前看了过敏源吗,会不会过敏?还有就是副作用,你看过了副作用没有?万一对身体有伤害呢?”
“你先听我说嘛。”
樊德恩总算安静下来。
“是这样的,我去问过了专业的药剂师,今天也去医院检查了,这是医生和药剂师都推荐的,所以没什么问题。我不是过敏性体质,但是今天也去查了一下过敏原,都没问题的。医生也担心副作用的问题,毕竟是药三分毒,我自己也知道的。当时医生问我有没有备孕的想法,因为这个药物不太适合备孕人群,我说有但没这么快。不过我只用两次,一次出国一次回国,医生说那没关系,然后才开了这个药。”
殊不知,他完全没听清她后半段的话。
因为思考能力和听力在她说“我说有但没这么快”的时候就彻底下线了,以至于整个人不得不靠着墙才能站稳。
“所以我就拿到这个药啦,医生只给我开了五颗,我想多吃也不行的。副作用是吃多了会造成反应迟钝或者内分泌紊乱,但是我不会多吃,所以副作用对我来说没什么。”
樊德恩依然沉默。
盛多多以为他那边信号不好,甚至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确认现在还在通话中,这才茫然地重新贴到耳边:“你还在听吗?”
“在。”
“在就行,你什么想法?现在我可以跟着你出国了吗?我可以不跟你住在一个房间,保证不影响你们的训练,然后……”
“盛多多。”
“嗯?”
“你真的想好要……要备孕了吗?”
“是啊。”
因为她回答得太过于迅速和坦然,他又说不出话了。
盛多多在电话那头一拍脑袋:“哦对,我没跟你说过,这个确实是我最近才有的想法,我之前没跟你说,是我的问题。我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别人家的小孩注定是别人家的,我自己想要的原因就是我觉得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虽然孩子不是生活的必需,但是我好像从小就觉得未来我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我肯定是以你的工作为先的,等你不怎么忙的时候,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这个问题。然后就是……其实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是我在逼着你做什么,但是我的确没……算了,电话里好像解释不清。”
“是我吗?”
她没听清他的话,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你确定是我吗?”
是我吗?你确定你想要的人就是我吗?
“为什么不呢?”
樊德恩慢慢贴着墙蹲下来,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从她说有备孕的想法开始,他的脑子就是空白的,直到她刚刚说“为什么不呢”。
耳边好像放了两台巨大的鼓风机,正在对着他轰鸣。
人在感情里总是会变得不自信,就像他现在这样,因为过去始终不敢大言不惭地说他们一定会走到最后,所以只能自己默默努力,为两个人创造更舒服也更合适的相处环境。
他是想过未来两个人结婚成家的事情,但也仅限于脑补,因为他不敢贸然和她提起这个话题,他觉得她现在应该是更愿意享受当下的生活。只是……他确实直到现在才知道,盛多多甚至想得比他远得多。
可以毫无疑问地说,他此前完全没想过孩子的问题。
这个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一切都变得不现实了。
是他吗。
真的确定是他吗?
“樊德恩。”
“嗯。”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几乎在瞬间就把他飘飞的思绪拉回来。
他以为她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说,下意识站起来,还差点眼冒金星,勉强站直之后,七上八下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想结婚吗?”
寂静。
“这个问题好像是有点冒犯哈,对不……”
“想。”樊德恩喃喃地念着。“和你,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