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飞淋着雨，静静地看着军营。
明日这里还能剩多少人呢？
许策一死，长沙军大多成了乌合之众，逃跑与投降是必然的。
随着大雨，他的心情越来越差，不知为何，胸口有些气闷，这时也只能找游子笑才能谈天了。
吕箴也能理解，可不够亲近。
白战、王芬倒是够亲近，却没那么聪明理解自己。
赤羽飞抹了一把雨水，慢慢走到大厅。
议事厅还有些灯火，看来有人在里面忙碌。
赤羽飞推门而入，却不是游子笑，而是一个窈窕身形。
“王芬？这么晚为何还不歇息？”赤羽飞看到此女，心中还是有些慰籍的。
王芬擦了擦额角，整理一下颜容，说到：“妾身还在为君侯处理军备淄重。”
“哦？幸苦你了。。。”赤羽飞闻言有些感动，他走上前去，打算为此女分担一些。
不过待他走近，拿起帐簿看去，却是皱死眉头，露出不悦的模样。
王芬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其妙：“君侯为何不悦？妾身可是做错了什么？”
她不问还好，一问那赤羽飞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觉得此女傻得不可救药，越发不顺眼起来。
“尔为何将发给许策的淄重钱粮与我一般？给你说多少次了？许策虽亲近，却不是自己人！凡事都得留着一手，你如何这般是非不分？！”赤羽飞心头火起，不觉说这番话是吼出来的。
王芬哪里懂这些道道？她虽精明，只是通人情世故、呈口舌之利，却不懂阴谋诡计，如今被赤羽飞这般一说却是有些委屈。
这段时日赤羽飞有些不顺，她跟着压力也大，平日没少挨那训斥，如今被赤羽飞这么一吼想起往日，更是心中有些不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追谁心上人，大难关头说话语气如此重，不禁板起脸，一言不发。
平日这王芬可以说对赤羽飞千依百顺，大小事均是要讨教一番，不想如今露出这般表情，着实让赤羽飞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脸色一板：“王芬！你再将帐数报来！”
王芬却淡然回道：“如今破敌在前，还报那些数又有何用？”
这话却是挑得赤羽飞心头火起，他眼神不禁闪过杀气：“你连如何分配物资都不会，如何能助我破敌？！”
王芬作为女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杀气，心中突然有些不屑，她嘲弄道：“枉你自称英雄，如今被那朱桐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却把气撒到我一个女人身上！”
“什么？！”不要说赤羽飞，便是一个普通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这么说都会心头火起。
赤羽飞恼羞成怒：“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芬毫不示弱地盯着赤羽飞双眼，她之前喜欢这个男人英雄盖世，不想此人如今跟那些凡夫俗子无异，心中早没了往日的憧憬。
赤羽飞心中一股戾气闪起：“滚！给老子滚！跟着你的王家去吧！我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与你为伴！”
王芬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待她走出房门，赤羽飞突然心中有些悔意。
他想到此女往日的好，又想到她还能在危难的时刻舍弃所有陪伴自己，自己却这般待她，心中更是愧疚连连。
赤羽飞赶到门口，张手道：“慢着！你这是要去哪？”
外面暴雨大做，王芬转头，雨水淋在她的身上，将她浇得湿透。
这高挑女子转过头来，居然容颜在雨水衬托下变得有十二万分美丽！
她斜眼看着赤羽飞，女人魅力随着雨水四散。
“不是你要我走的么？怎么后悔了？”这女子轻吐朱唇。
赤羽飞不知为何，看着王芬，心中涌起一股空虚，这种空虚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甚至当年在涿郡沦为阶下囚都不曾丧失过志气，可如今这当世英豪突然却被这股空虚左右得有史以来第一次失去了志气。
赤羽飞微微躬身，嘴巴干涩，生平第一次求人：“我求求你不要走。”
王芬看他如此模样，心中更加轻视了几分：“哎哟？不是你叫我走的吗？”
赤羽飞不知如何作答。
王芬扯扯嘴角：“晚了，从未有人对我说‘滚’这个字眼，如今吾已不在喜君，望赤侯好自为之吧！珍重！”
赤羽飞愣住了，不想平日里乖巧听话的这个女人如何会一瞬间就不喜自己，竟然眼睁睁地望着王芬离去。
知道那窈窕身影消失在这雨夜，赤羽飞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段时朝夕相处就这么结束了？
赤羽飞还在发愣，远处游子笑淋着雨急促地走来。
“不好啦！赤侯！不好啦！”游子笑大喊。
赤羽飞有些心不在焉：“何事？”
游子笑几乎带着哭腔：“王芬投敌！她带走了长沙城几乎全部豪族乡绅，还说通许义，那许义带着大半守军也降了！加上时不时逃窜的军士，如今吾等只剩两千人不到啦！”
“啊？！”赤羽飞又惊又怒又悲，一时险些栽倒。
游子笑连忙扶他：“赤侯！如今情况危急！这长沙城必然守不住啦！吾等还是逃吧？”
赤羽飞苦笑：“王芬。。。唉，看来不止殷蓉，这女人发起狠，可真是会让人发疯啊。。。”
游子笑看他这副落魄模样，心中不喜，直言不讳：“赤侯乃是当世英雄豪杰，怎可心心念念一个女人？！”
赤羽飞闻言脸色却更苦了：“唉。。。如今如何是好？败局已定。。。”
游子笑恨铁不成钢，激动地扶住赤羽飞的胳膊：“赤侯！！！”
赤羽飞看着他，露出抱歉又难过的神情：“唉。。。不想事情会变成如此。。。吾之罪也。。。”
他抬头看着天空，雨水渐渐稀少，星月斑斑点点：“今夜，跟那糜县败兵一夜，何其相似！”
游子笑闻言，想到当年，脸上也露出悲戚的神情。
他双眼微红：“赤侯，莫非吾等幸苦从幽州开到楚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败亡的下场吗？吾等布衣皆在这乱世无翻身之日吗？”
赤羽飞叹了一口气，微风吹来，湿透的身体冷得一个哆嗦。
他拍拍游子笑的手，反过来安慰道：“子笑，此处虽是绝地，却也不是无求生之望，先传吕箴、霍无双来商讨军事吧。。。唉。。。这番境地，吾之过也。。。”
赤羽飞此时面临困境，又开始英雄气短起来。
历史上群英荟萃，又有几豪杰始终是一帆风顺呢？面对困境，那些豪杰又是怎么应对的呢？
赤羽飞如今也是心神大乱，面对心理更现实双重打击，面对着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他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