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爷,你说,连你都能想到,我会想不到吗?不过,至少这几年,那两位还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动我的。”
路弘康神色沉了一些,眉宇间带着愁绪,“最多五年。那,五年之后呢?”
他有时候都不敢想,每次想到五年后很可能会与皇室站在对立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怕什么呀!五年的时间呢。而且,你忘了我的医术就是我的武器。皇上想动我肯定也要三思而后行。”
路弘康摇头,“表面上他们自然不敢动你。私下里,千防万防,也会有百密一疏,防不胜防!”
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也太远。
不过,这些都是必然。
当今圣上才刚三十出头,五年后也算健朗,皇上自然不愿看到任何能威胁他的人存在。
而且,路恬的身家性命与路家的荣辱已经是一体。
身为路家的主子,他肯定要去想以后的事情。
路恬知道路弘康担心的事情,抬手,跨过圆桌拍了拍路弘康的手臂。
“祖父,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也都了解。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有办法让皇上动不了我。”
“什么办法?”
路恬挑了挑眉,说出的话不仅大胆,更是让路弘康脸色都变了。
“反正我都把皇上得罪死了,到时候赶在他动手之前先把他解决了就是。”
“你......”
路弘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觉得,千百年来,想要杀皇上的,路恬不是第一人。
但是,想要杀皇上又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人,路恬绝对是第一人。
而且,身为臣女,路恬这个想法不可谓胆大包天!
“噗!开玩笑的。皇上好歹是云珟的亲爹,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可能动手,是吧?”
路恬看路弘康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开口安抚。
当然,动手之前肯定会征得云珟的同意。
路弘康轻叹,他现在可没开玩笑的心情。
不过,五年后的事情现在说确实太早了一些。
如今京城一直不平静,还有即将开启的古墓,加上端亲王的野心,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你那个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官不见人,总得知道情况吧?”
“那就是我师兄啊,我们一个师父。只是我以前年龄小,又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根本没空去找他。原本是打算忙完这一阵就抽时间出去的。结果师兄自己来了京城。”
路恬简单几句,也不管路弘康会不会信。
反正对外都是这样的说法,包括对元氏和路士杰都一样。
荀尘不是她真正的师兄这件事,她希望只有三个人知道就好了。
“这么说,你真的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父?”
“那当然。要不你以为呢。”
路弘康拧眉,“那你当初为何不让你师父也教言儿一些武功之类的?”
闻言,路恬愣了一下,而后对路弘康翻个白眼,“路老爷,你快去忙吧。估计这会儿路士源他们已经去刑部接人了。”
这件事不能追根究底的推敲,免得露出什么破绽,还是不要深入讨论了。
既然路士源早就有接费氏出来的想法,相信他一定打点了许多事情,刑部肯定会放人。
而费氏回府,她绝对不会高兴,路弘康也要防止中间出什么意外。
看出路恬不愿多说,路弘康也不勉强,站起身,“好,本官去看着。今年这个团圆年,还是团不了。”
费氏出现,路恬一家子肯定不会去。
不过,好在人都在身边。
“路老爷,说真的,你对费氏就没有一点点夫妻感情吗?”
走到亭子门口的路弘康回头看了路恬一眼,“你觉得本官有吗?”
这个问题,路士源问过他不止一次,他从未回答过。
“有肯定是有。不过,我很好奇,路老爷现在是什么想法?”
路弘康轻叹了一声,视线看向远处,带着些感慨,“夫妻几十载,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后面想到她可能害死了你的亲祖母,又差点害了你爹娘,以及这么多年她对我隐瞒的事情。我更多的是失望。”
“你大概不懂。陪着我几十年的枕边人,竟然做出那么多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尤其,她陷害元家,证据确凿。”
“这几十年,本官自问对她这个路夫人已经上心,也给了能给她的一切。如今,本官能力有限,救不了她。唯一就是觉得本官识人不清,造成了那么多悲剧因费氏生出。”
“若是费氏的死能了却这么多事。她死后本官自然会按照路家平妻的规制送她最后一程。”
说完,路弘康也不管路恬什么反应,抬脚离开。
路恬听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确实体会不了路弘康的心情。
知道费氏做的那些事情,路弘康肯定气过,怒过,恼过。
但是,费氏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夫妻几十年,路弘康的心里肯定多少都会有些波动。
耸耸肩,路恬抛开这些事情,起身出门去找荀尘。
今年的年夜饭就他们一家在元氏他们的院子里,刚好她也不想看到路士源那些人。
至于路弘康,随他想去哪里。
*
荀尘是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用膳。
而且,就连最熟悉的路恬也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师妹。
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很热络。
路弘康中间来了一趟,坐了一小会儿就去了外面的花厅。
路恬吃饭速度一向很快,荀尘看着,也几口解决。
“姑娘,老夫,费氏说要见您。老爷让奴婢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路恬刚放下筷子,一个丫鬟就过来禀报。
闻言,路恬挑眉,“她见我能说什么?想被我骂一顿?还是觉得牢里的日子太安宁?”
路恬对费氏没有半分同情和怜悯,即便她命不久矣。
她觉得有句话很适合现在的费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丫环没敢说话,加上路恬没有说去还是不去,她便站在门口位置没动。
元氏轻叹,看了眼外面,“恬恬,今夜会守岁,你若是不想去就推了,等会儿带荀尘去亭子里看看雪。”
她是绝对不想见到费氏那个害的元家在西北受了那么多年苦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费氏,她和士杰原本应该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若不是费氏,元家不会被发配西北,姐姐也不会成为端亲王妃,导致现在她们两姐妹如同仇人一般。
而费氏偏偏又是路家的夫人,于辈份上,她说不出过份的话。
所以,能避开还是避开吧。
路恬站起身,“没事,我刚好吃饱了,走动一下消化消化。师兄,你想去吗?”
荀尘在路恬起身的时候也起身了。
让他单独留在这里和路家这些人坐在一起,他肯定不行。
听到路恬的问话,荀尘颔首,“好。”
去不去再说,他想离开这间屋子。
“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院子,沿着府中的回廊往前院走。
因着是年三十,各处挂满大红色的灯笼,照的整个院子都透着喜庆。
荀尘转头看路恬,“师妹,我听说了那费氏做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不用。一个费氏而已,她没多长时间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是对费氏最大的惩罚。让她倒数着自己最后的日子,你觉得,她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子?”
荀尘挑眉,嘴角缓缓勾起,“师妹果然是不能得罪的存在,我以后做事要小心一些才好。”
听到荀尘这话,路恬笑的眼睛弯弯,“放心放心,我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发脾气。”
“是。师妹确实很温柔。”
这一点,他领教过。
不动声色间,他就吃了两次大亏。
“噗!师兄这反话说的我差点当真了。”
荀尘笑着挑眉,看着不远处的花厅,停下脚步,“师妹,这点小事估计用不到我。京城的主街应该挺热闹,我要出去玩玩,等会儿就不回来了。”
路恬看着,“师兄不打算留在路家守岁了?”
她也明白荀尘自由惯了,今日能在路家呆这么久已经很难得。
“嗯。师妹有事的话我肯定会出现,最近还有些事情要做。”
路恬也不留他,“好,师兄慢走。”
荀尘随意的挥挥手,闪身消失。
路恬看着,轻笑一声,转脚朝花厅走。
“姑娘,属下总觉得......”
路恬看玄晴拧眉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觉得了,他是我的师兄,不会伤害我的。”
路恬大概知道玄晴在担心什么。
她肯定还是没有完全放心,觉得荀尘这个人捉摸不定,太过危险。
“可是,姑娘,他做事一直没有底线。虽然看上去挺好,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偷偷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属下自知不是荀公子的对手。所以,姑娘还是要多加防备。”
玄晴就是担心这些,她对不是很了解又危险的人物没有任何信任。
路恬理解玄晴的心思,更知道玄晴是为了她。所以她没有责怪。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选择相信荀尘,不是因为对荀尘多么了解,而是一种感觉。
有时候,女人的感觉也是很准的。
玄晴唇角动了动,看着路恬抬脚进花厅,没有说话。
花厅,路弘康,路士源一家,路士洪一家都在。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主位上是路弘康,另外一侧的主位则是坐着穿戴一新的费氏。
从表面上看,费氏瘦了许多,脸颊干瘪下去了,脸色也很是不好看,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
路恬扫了费氏一眼,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路弘康,又扫了一眼站在两侧的路士源等人,随意的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
“找我有事?”
她过来就是想看看费氏找她做什么。
这个时候,费氏还有什么话对她说。
在看到路恬的时候,费氏眼底就染上了恨意,心情更是不平静。
看着路恬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坐下,费氏嘴巴动了动,开口,语气带着叹息。
“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呵呵!不答应。”
路恬想都不想的拒绝,也没打算听。
一句话,让费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原本还以为,路恬好歹会问问什么事。
“路恬,我娘都这般低声下气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边路士源看不下去,眼圈愤怒的瞪着,站出来为费氏说话。
路恬挑眉,笑容带着嘲讽。
“咳咳~”
路弘康轻咳两声,没说话,却大动作的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路士源看此,抿唇,默默退了回去。
路恬看着,轻笑,没说话。
费氏低了下头,掩去眼底的不甘,再抬头看向路恬的时候,染上叹息。
“路恬,你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我也接受现在的结果。就是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放过士源,本涛他们。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和你一样姓路,是一家人。”
路恬听完费氏这话,漫不经心的笑了两声,反问,“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路恬这话一出,整个花厅的气氛立刻变了。
费氏眼底的恨意若隐若现,甚至带着仇视。
那边路士源再次上前,怒瞪着路恬,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出声。
路弘康眼眸深深的看着路恬,没有说话。
而其他人则是神色沉沉,都不敢说话。
费氏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颇有忌惮的样子,心口忍不住颤抖。而后起身跪到路弘康前面。
“老爷,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做下的事情也不客原谅!老爷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士源他们这些子孙能够平安的生活下去!”
“老爷,您一定要照看好士源他们!若是在我死后,他们不能有安宁的日子过,我死也不能瞑目啊!老爷!”
费氏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声音透着悲切。
她自己都快要死了,能不悲切吗?
那边路士源看不下去,正要上前,路弘康开口了。
“你听那丫头把话说完也不迟。”
“啊?”
费氏抬头,顺着路弘康的视线看向似笑非笑的路恬。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