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魔域。
句芒孤身一人站在苍穹顶。
苍穹顶下,是封印着上古十凶的鬼门窟。
鬼门窟的外形仿若骷髅的胸腔,骨的间隙里,从外依稀能看得清黄光闪闪的符咒。
嬴殇顾不得恐惧,着急忙慌地爬上了苍穹顶,“神尊,大事不好了~”
“喘匀再说不迟~”
句芒回身,俊美的脸上爬着来回游走的黑气,嬴殇抬头看着句芒那长而尖锐的指甲,似乎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今日来了强良上神的秘信......说偷运的粮草在出雷霆冢之前,被大火烧得精光!”
句芒脸露阴色,雷霆冢是强良的地盘,能在雷神眼皮子底下偷袭成功还不留痕迹的人物,必为大患。
“嬴殇~”
“在!”
句芒从腰间拿出一枚残缺的玉佩,放在了嬴殇手中。
“年后走一趟极寒之地。”
见嬴殇用迷茫的眼神盯着自己,句芒少有严肃,“我有预感,圣贤会在半年之内,覆灭妖族!”
“这?”嬴殇更惑。
“如今三分正义只是表面上划清了界限,没有哪个阵营不会提防内奸或者安插卧底,我清楚游云的个性,此人疑心重,所以他不会将赌注全部压在绝对正义的阵营上。”
“所以,我料定他会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嬴殇跟不上句芒的思想节奏。
“有些事你无需深知,但现如今,你既然要堪此大任,势必要了解一下那段糟糕的过往。”
金光大作,句芒祭出了传承神武——绣浪东方杵。
嬴殇毕竟是个孩童,惊讶的样子就像是村口放牛的哑巴。
“撞破女娲石的真正凶手,是五大圣贤~”
“什么!!!”
嬴殇的惊呼惹得魔族守卫突然苏醒,但一只只迅猛无比的怪物看到那个神魔合一的男子时,便悻悻退去。
“说来话长,时机一到,我会告知你全部实情。”
“那~这~这~”
嬴殇往后退着,空荡的左袖在风中摆动。
他不敢接过句芒的神武。
“拿着,此行路途遥远凶险,任务只有一个......”
“偷回妖族的传世珍宝——野性卷轴。”
汗水打湿了嬴殇的小脸,颤抖的右手捧过闪闪发光的神武。
可能是心意相通的缘故,绣浪东方杵上蕴含的神力,比亡灵面具要雄厚得多。
当然了,五行神明在神明中的威望,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
嬴殇离开后,句芒望向远方,魔域之内,就只有魔王城看起来还算规整。
“千年前,就是你族踏破了我的家乡,呵呵~”魔王赤雍突然站在句芒身旁,手里还拿着人类常喝的桂花酒。
“上古十凶顽冥不灵,神魔大战乃天道推演。”
“哼~你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封印松动,难不成再来一场天际浩劫,三界也要顺应天演?就算我这破地方还能撑过一次战火的蹂躏......大陆呢?”
“赤雍~”
句芒笑了,“你该是一代明君的。”
“你这是暗讽我生不逢时?”
“变天了啊~”
恰巧,天上落下了雨滴,雨水滴在两人的身上,像是发臭的黑血,徐徐流进枯朽的地面。
句芒见赤雍疯狂饮酒,随即拍了拍对方的肩。
“别担心,一批粮草而已~”
“哼!”赤雍虽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但醉酒的样子娇里娇气。
“我族天选之人早已问世,虽经我等精心设计,但仅蛰伏十六载便难掩锋芒。”
“有话直说,本王最厌烦拐弯抹角的人。”
“明年今日,若我命丧神殿,还请魔王您务必带出那个孩子。”
“苏烟是吧~”雨比酒烈,赤雍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鼻涕虫。
“他若不折,三界必得安宁。反之......”
赤雍烦躁地摆手,他不爱听这些关于命理的东西......
——
除夕之夜,青水城万人空巷,灯火通明。
苏烟从小歪身上下来,回身再踮起脚往远处看的时候,高高的墙壁已然挡住了大半视线。
共工见少年笑得欢,心中也是舒爽,苏烟这孩子,可是吊丧着脸大半个月了。
“怪不得人都说深宫高楼入紫青~”苏烟环顾四周,身处宫中,高墙深院复杂交错,无形的压抑让人喘气儿都窘困起来。
苏烟跟着共工走着,左看右看,星罗棋布的宫殿楼宇数不胜数。
不刻,眼前一道红色的门暂时拦住了两人,还没待苏烟询问,大门缓缓打开。
“啊!好气派啊!”,苏烟不禁赞叹。
金黄的琉璃瓦在烽火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宫殿金顶、红门,这深厚而又华丽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那飞檐上的两条蛟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苏烟抬头,主殿之上,悬着“覆水殿”的牌匾。
那优美的楼阁被寒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老头子……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世俗的腐朽殆尽。如今,苏烟正面龙椅上的老人,感觉自己也将成为这莺莺切切中一人了......
赵赋起身,奈何衰老的身体实在架不住想要跪拜的心。
“免礼~”共工走到殿中,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水神”两个烫金大字。
文武百官跪地叩首,苏烟洋洋得意,即便人家拜的是水神共工。
“水神娘娘,子民赵赋早已恭候多时,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咳咳咳~”
“真是让青水城蓬毕生~咳咳咳~”
“蓬荜生~咳咳~”
苏烟听不下去,替水国的皇帝说道,“蓬荜生辉。”
“对对对~咳咳咳~”
苏烟偷翻白眼,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国之君总是老态龙钟的老人家,这时候,他突然觉得伏麟“篡位”是有道理。
“姐,国君他不会老年痴呆吧?”
看着赵赋颤颤巍巍地朝共工走来,苏烟下意识挡在了共工身前。
“起开~”
共工推开苏烟,手指轻轻点在赵赋的额头,白光涌进老人的身体,皱纹满错的脸上生出血色,一头华发也黑了大半。
苏烟皱眉,他看得出,共工这一举动,赵赋这人起码多了五年的寿元。
“无需多言,开启祈福祭坛吧~”
赵赋蓄满泪水的老眼中,流露出更多贪婪。
苏烟很反感这老头儿的眼神,但不敢妄动。
“咳咳咳~”
两位貌美如花的侍女过来馋住了赵赋,开始随着转身迈出大殿的共工走去。
苏烟看着跪地不起,低头不言的满朝文武,感觉怪怪的。皇宫他虽没有来过,但听离歌等人的描述,只有上“早朝”这一说,而“晚朝”一现,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夜中,皇帝突然驾崩。
带着好奇,苏烟来到了殿外,只见共工正站在高台之上,身前是紫烟袅袅的铜炉和书写着佑国保疆的黄纸。
赵赋跪在共工脚下,正闭着眼睛,嘴巴低声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