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进到半山腰位置。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敢肯定敌人已经确认了我们的行踪,现在再退回去来不及了。
队长这是怎么了?
按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不应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林肯也是,你可是老资格的战斗英雄,怎么就不明白我们身陷绝地了呢?
还有戴维斯,这家伙不是军校生吗?平时有没有好好上课?这么简单的错误都看不出来,能正常毕业吗?
我在心里把三个战友都腹诽了一遍。
戴维斯轻拍我肩膀,向我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
“顺利个头啊!都被包围了,我们死定了,懂不懂啊?!”
风很大,重步兵奔走的声音盖过了我的呼喊。
戴维斯没事人一样继续跟着两人前进。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随便吧,我舍命陪君子。
大不了成为烈士,同弟兄们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接近山腰,离人造的天空更近了。
可以说我们正身在云端。
被血红的云雾包围,就好像浸泡在血湖中。让人屏吸的美景里,不安在缓缓流动。
上山的速度很快。
由于山体的掩护,我们同追兵脱离了视线的接触。
我被戴维斯用强化骨骼拽住胳膊。一路跑来,腋下摩的生痛。不正常的姿势导致左腿支架变形。
他每走一步都像在我腿侧割上一刀。
疼痛让我放下其它心思,一心希望他们能够早些停下。
另一名乘客,我们的“大人物”俘虏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一想到可恶的敌人,说不定还是个将军之类的人物也在遭受同样的折磨,我的心理就平衡了些。腿部的疼痛也好像减轻了不少。
发现自己正幸灾乐祸于别人的痛苦,我不由得惊讶的张大嘴巴。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战友们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看这架势,难道要一直爬上山顶?
这有什么意义呢?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半山腰和山顶又有什么区别呢?
狐疑间,我们已接近顶部。
确切的说,这里并非真正的山,而是巨大地下层空间的边沿区域。
随着高度的提升,人造的云雾、大气甚至是那血红色的天空都沉入脚下。
接近顶部后,光线遽然变暗,反倒是脚下的云端起到了照明效果,就像身在血色的湖面之上。
神话中的血湖是地狱中才有的奇景,而位于血湖之下的,是横尸无数的幽冥。
向下看去,我有种被血湖吸进去的错觉。
有个声音在我耳边细语:
“你已身在地狱,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强烈到要立刻举枪自杀的欲望拽住了我的心,让我无法自拔。以至于我错过了战友们的一系列奇怪动作。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同俘虏被放在地上。
三具试验型外骨骼有两具乘上了黄蜂战机。
戴维斯穿着他那具残破的外骨骼,沿着上来的路向回跑。
我被他们的行动弄的莫名其妙。
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我被抛弃了?
戴维斯又去做什么?
另外两架黄蜂呢?敌机又在哪里?
满脑袋的问号。我看到队长同林肯抱着一堆补给品跳下自律战机。
随着引擎的轰鸣,战机载着两具空的试验型外骨骼扬长而去。
我的脑袋短路了。
一时间无法理解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这是要干嘛?
自杀直接朝脑袋上开枪就好。
想投降,就下山缴械。
把人撂在山顶算什么?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半山腰传来爆炸声。
戴维斯出事了。
我赶紧坐直身体,向跑来的两人示意山腰方向。
两人比我淡定的多。他们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我别紧张。
可是我能不紧张吗?
生死与共的战友遇到了危险。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又把武器送走了。还没事人似的,摆出淡定的面孔。
他们到底是弄的哪一出?
黄蜂战机带着两具外骨骼,一头扎入“血湖”,不一会儿便传来音爆和连串的爆炸以及引擎的嘶吼。
随着一声清晰的,较大的爆炸声,“血湖”之下陷入了平静。
黄蜂战机完了。
两位好战友,反而露出放松的神情?
你们的脑子都坏掉了吗?
……
用特种工程装药临时开辟出的洞穴,对于五个人来说稍微拥挤了些。
不过这总比待在山顶挨冻要强的多。
有了外骨骼上配备的急救药品,以及简易支架的维护,我的伤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左腿的骨折不再折磨人了。
阮队告诉我他们的计划。
因为是在通讯回路中临时商量得出的,他们来不及告诉我,让我白担心了一场。
行动的关键是误导。
要让敌人错误的估计我们的行为,从而得出错误的结论。
首先是上山,让两架黄蜂战机同敌机缠斗的同时,第三架穿透云层在山上等我们。这个动作必须要让敌人观察到。
然后就是自爆一具外骨骼,第三架黄蜂战机载着另外两具外骨骼重新出现在敌人面前。
他们自然会以为,我们放弃了一架外骨骼,所有的人员搭乘一架黄蜂级,在另外两架的掩护下突围。
计划能成功的关键在于此。
表面上,我们的安排很巧妙,且有成功的可能性。敌人一定会对他们的判断深信不疑。
事实上,这样的逃脱方案曾经是阮队设想的一部分,最后因为危险性太大而放弃了。所以用一套真实的撤退方案做幌子,是极具欺骗性的。
最后是三架黄蜂全数被击落,敌人会误以为我们全军覆没了。
他们也许会发现坠落的残骸里没有尸体,从而戳破我们的秘密。
不过到那时候,分队早已逃出生天了。
明白了一切都在掌握中,且不用做俘虏,我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注射营养液后,我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争吵声弄醒。
“……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真是一派胡言,别想着为你们的侵略行为找借口。该死的外星佬,你们只能用死来还清罪孽。”
说话的是戴维斯,他彻底被激怒了,说话时,不断用拳头强调自己的立场。
“信不信……由你,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大人物”俘虏用他那种带着奇怪口音的太阳系通用语,费力的回答。
估计是药物和营养针的关系,他的面色已经同正常人相差无几。
“林肯,你干嘛拦着我,他是侵略者,又在这里胡言乱语,只要不打死就行了,没人会在意的”
林肯拦住想要教训俘虏的戴维斯,在他手腕的抓握下,年轻的军校生无法前进分毫。
“你问队长吧,他让我拦你。”
吵嚷中我实在无法入睡,只好撑地坐起来。
身体恢复的很快,坐起来的动作没有引起太大的不适。这让我对成功的撤退有了一定的信心。
大家席地坐成一圈,把俘虏围在中间进行讯问。
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这个俘虏。
他是个高大的白人男子,褐色的短发,配合线条分明的轮廓,很有些卖相。
他的神色不同于气急败坏的戴维斯,沉静且严肃,一看就是那种意志坚定,对于所作所为坚信不疑的类型。
场面上有些尴尬。
审问的三人里,戴维斯愤怒中带着惶恐不安,林肯满脸的疑惑,阮队则是皱眉思索。
相比于他们,俘虏反倒像是占了优势,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面对我的疑问,戴维斯一拍大腿,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你是没听到,这家伙太不知廉耻了。竟然为他们的侵略行径找借口,说什么伍尔芙星系的人工智能反叛,建立了机械文明,志在消灭全人类。他们是为了对抗机械文明,才要统一人类世界,集合全部力量同伍尔芙星系的主脑一决胜负之类。拜托,要想人相信,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以为仅凭借几句话,我们就会相信吗?”
俘虏的说辞确实像蹩脚的三流小说的剧情,可我却无法像军校生那样,立刻判定对方在说谎。
因为阮队的神情实在是反常。
如果他不相信俘虏的话,为什么会皱眉头沉思?
即使不削像戴维斯那样大喊大叫,大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而不是认真思考的神情。
是在这荒谬的侵略理由里,混杂了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吗?
再看俘虏的神态,摆着一张不削编瞎话的脸。
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
虽然我不了解俘虏的为人,但是他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他没有,也不会说谎。
我相信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队长,你觉得他的供词里,有几分是真实的?”
我期待着阮队露出轻松的神情,告诉我他只是在意供词中一些细节所透露出的情报信息。
“要是我告诉你,他所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你会怎么做?”
“什么!大部分是事实!?”,我们三人同时惊叫道。
再回头看俘虏。他的神情分明表达了,原来你们中间也有明白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