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仓储区待了好几个小时,从上午到下午,不断思索着穿行沦陷区的办法。
面临的问题有许多。
比如治安部队的威胁、定位问题、封锁线以及联络友军等等。
许多的困难中最让我头痛的是补给和休息。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虽说没有受伤却已经身心俱疲。
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个安全的场所休息,还有食物和饮水来补充体力。
没有必要的补给别说穿越沦陷区,就是硬捱两天都做不到。
战斗的时候考虑的不够仔细,只是想着借助民众和建筑的掩护,有更大的机会能够躲过敌人的搜捕。
现在看来,也许折回峡谷的另一头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再埋怨自己的见识不足已经没有意义,我必须要想办法先在沦陷区活下去才行。
至于后续怎么做,我只能大致想到寻找抵抗组织,或者愿意收留我的当地民众。
在他们的帮助下逃离此地,亦或者索性隐藏起来,等待围城大军到来后里应外合。
离开的匆忙,身上只带了块压缩饼干,连水都没有。
打开真空包装,就着自己的口水把饼干塞进嘴里。
食物残渣敷住喉咙的感觉非常难受。
肚子又饿,我不得不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把食物吞进肚内。
期间差点被噎得喘不过气来。
万一没有被敌人打死,反倒被食物噎死,我的人生也太悲剧了。
我面临的现实困难是没有合适的着装。
一直穿着敌人的战斗服太过显眼,更别谈隐蔽什么的了。
我不是没考虑过随便打昏某个居民抢一套衣服穿上。可是作为国民军的自觉让我无法对效忠的对象下手。
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领,我只能先将就着穿着比邻星战斗服唬人。
再次走进城镇已是傍晚时分。
由于火星之眼地处庞大的凹陷地质结构中,著名的火星沙暴无法影响这座城市。
蓝色的落日下,粉红色的天空清澈透亮,展现出异样的妖艳之美。
这是矿业都市,相比于高楼大厦、灯火璀璨的现代城市,火星之眼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低矮但规整平房建筑。在暮光的斜照下,如同一张涂满色块的巨毯,不对称的风格中又有着整齐、规律之美。
进入城市不久我就陷入了困境。
说是找抵抗组织,要如何着手,从哪里去找人?
要是那么容易找到,他们早就被治安部队剿灭了。要是难以找到,我又怎么可能发现他们。
再看自己的装束。
抵抗组织看到穿着鬼子战斗服的家伙还不是有多远跑多远?
在熙熙攘攘的交易市场上晃到几乎天黑,我彻底傻了。
面对成千上万的火星都市居民,我总不能一个个上去问“是不是抵抗组织成员”吧。
一个人身在陌生的城市,我就好比孤魂野鬼,迷失在暮色里。
就在我以为今天没可能有进展,准备找个没人的仓库对付一晚上时,宽广的交易大厅里,人流开了锅般向四周倾泻。
我知道自己的装束不一般,为避免鬼子撞破,只好顺着人流找到有遮掩物的位置静观其变。
人潮分开,露出事件的焦点所在。
四五个男女被穿着制服的人围在中间。
更外围一些,荷枪的比邻星战士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位于焦点中心的男女各个脸色煞白,而穿制服的人大多挂着麻木的表情。
“狗叛徒,勾结外星鬼子来对付自己人!”
被围人群中,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依旧抱着斗争的心态。
她朝着涌上前的制服人员挥舞拳头,摆出干架的姿态。
麻木脸们好像害怕了她,纷纷从她身边绕开,去抓捕其他几人。
怒喝和尖叫声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除了女孩,她的同伴都被制服人员抓捕。
瘦弱的她如被大群野兽包围的羔羊,虽然依旧不屈不挠,可是她的命运已然决定。
制服人员押解着俘获的猎物准备带离市场,这时候依旧没有人去处理看上去最为瘦弱的小姑娘。
观察到现在,从身边的交流声,我已经大致掌握了情况。
制服人员正是我十分忌惮的,由本地人组成的治安队,而被抓捕的应该就是我想要寻找的抵抗组织成员,也可能是我军的情报员。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抵抗组织成员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现在该怎么做,要去救人吗?
偏头看了看肩头背着的,用来装样子的鬼子制式突击步枪。
即使这支枪械可以使用,要在沦陷区正面对抗治安队加上占领军,也是极为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抓走吗?
“你们为什么不敢来抓我,不敢同我对视?因为你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丢脸的事对吧。你们正在帮外星鬼子对付同胞,这同亲手杀了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别躲,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女孩并没有因为局势压倒性的不利而退缩,她勇敢的在治安队员间穿梭,去拉拽,推搡正在押解同胞的大汉。
平时也许只消一只手就能轻易解决的消瘦姑娘,好像被神力加持般,所到之初引起一片混乱。
治安员们害怕似的,总是以规避的态度不肯正面同姑娘接触。
被抓的那些男女,看到场面上的变化,也开始鼓噪起来,兴许是看到了摆脱抓捕的希望。
可是我并不看好事态的发展,因为那些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在一边堵住出口处。
鬼子们只是秉持着以当地人治理当地人的策略做壁上观的。
他们不出手不代表着不会出手。他们只是想利用治安队转移矛盾以方便他们的统治。
可以预见,一旦治安队把控不了局势,这些人动起手来,小姑娘他们只有血撒当场的份。
局势正在失控。
由于女孩的努力,加上她同伴们的推波助澜,以及治安队员们的避让,住民们已经有了蠢动的迹象。
年轻人逐渐向人圈围拢过去,形成一个更大的圈子。
不断有不满或者怒喝从人群中发出,显然居民们的愤怒正在升温。
我是乐于看见这种局势的。如果可以趁乱救出抵抗组织成员,不就解决了我所面临的困境了嘛。
想到这里,我也开始向人圈挤去,并且开始盘算一旦起冲突,如何应付现场的那些鬼子兵。
突然有人狠狠的推了我一把,由于是意外,站立不稳下,我退后了好几步。
抬头看到一个年轻壮硕的小伙子正对我怒视。
而他身边,好几个当地居民已经向我聚拢过来。
我觉的很奇怪,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明明事件的核心是那些治安员以及鬼子兵,为什么要转头对付我?
“鬼子,你不服怎么地?有种把枪放下来单挑!”
壮硕年轻人的话让我恍然大悟,随即露出苦笑。
我竟然忘记了,在居民们眼中,我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鬼子兵。
看着又有人聚拢过来,我实在是不愿意在这里被扯进莫名的混战里。
无奈之下,摘下肩膀上的突击步枪。
包括壮硕年轻人在内,无不露出畏惧的神情。
稀疏的人圈裂开一道口子,我抓紧机会,拧身窜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向市场边缘跑去。
背后传来嘲讽和喝骂,以及众人笑声。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可是现在又能怎样,我是真的不愿同自己人打。
就在我远离人群,回头再次确认纷争的发展时,人圈中响起了突击步枪的啸叫。
哀嚎、血雾以及混乱逃散的人群,一时间市场变成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