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同我说话的正是当初表现的最兴奋的那个士兵。这时候他的语调,平静的让人心悸。
“......”
我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去看战士们的脸。
现在正在云山号的外壳上,检修口就在眼前,费萨德这家伙带着密码器躲藏在重重的护卫之中。
我就不明白了,格林就那么有信心,我即使是被抛弃了也会坚持完成任务?
对于即将成为死人的我来说,未来还有什么意义,所谓的大义、责任之类又有什么束缚力。
我看不透格林,弄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成为被抛弃的可怜虫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该怎么办?”
战士们的疑问就像对我尖声质问,听上去如此的刺耳,我想要大叫闭嘴,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发怒。真正无辜的是这些士兵,我至少是了解内情的,被摆上一刀属于咎由自取,而他们才真正的两眼一抹黑,这不是他们的错。
长出一口气,看了看黑洞洞的,幽深的检修口。
感情上觉得密码器再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最好费萨德现在就离开,带着决定战场胜败的密码器远离战略武器的影响范围,我倒想看看格林个家伙怎么收场。
理智一直在阻止我那样想,因为抛弃我们的仅仅是格林这个人,舰队中的其它人并不知情。魏雷利、茉莉他们知道我正在执行任务,绝不可能抛下我们不管的。
自从离开火星表面,一直在进行艰苦卓绝中战斗,每一步都在把劣势扳回,战斗持续着,战友们一批批的走入死亡的国度。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能放弃了。格林他一定清楚我可以绝望可以对他愤怒,却绝不会辜负那些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同伴们。既然已经耗费了那么多的鲜血和生命,我就不可能在这里半途而废。
他看的太清楚了,知道我的弱点,知道我的坚持,自然不用再待在这里监视我。
想明白这一点,我只有苦笑以对。转头看了看聚集在身旁的战士们。虽然每个人都有面甲覆盖了感情,可是我能够从他们那靠的过分紧的位置判断出,孤独感正蚕食着他们的士气。
我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因为我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有无法放弃的理由。
“很多时候,作为一名指挥官,你将身不由己的说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而且必须让下属们相信这些内容。”
爱得莱德的忠告总是那样的贴切,我真怀疑他是太阳系最年轻的将军被贬斥而进入英雄连的。怎么会有人那样了解作为指挥官所要遭遇的一切,而且看起来爱得莱德的岁数并不比我大多少。
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我明白,不管我同爱得莱德的差距再大,也终有弥合的那一天,因为我的时间一直在延续,而他则永远停留在突击战役的那一天。
我:“......不管看多少次,青春号的航行姿态都是那么的完美!”
战士们:“.......长官?”
我:“好了,飞船起航也欣赏过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去办正事儿了。你们都矗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都是老兵了吧,怎么打还要我教你们吗?”
战士:“可是,长官青春号已经走了,舰桥里没有别人了,我们被丢下了啊!”
我:“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战士:“......?”
我:“青春号离开了还能回来,难道在我们执行任务期间,舰桥里的人就得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如果我们成功了当然好,如果失败了呢?他们也在那里陪我们一起死吗?”
我尽力的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并用极其轻松且不削的语调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在这么个时候,特别是知道后续的结局只有死亡,我还能表现的如此淡定,连自己也不禁要称赞一下,果然是成长了呢。
“长官!你是说,我们没有被抛弃?!”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们要么是在战斗中,要么安全离开,非要想些有的没有的干什么?我不是早就说过,专心于任务,其它事情由我来考虑吗?”
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从鱼贯而入的那四个显得轻快的身影,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成功的骗取了战友的信任,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活着离开。
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信任。我配不上长官这个称号。
......
“目视接触敌人,8点钟方位,一共两人。”
“一边一个解决掉,其它人注意步枪和后续的压制。”
我们行动在黑暗中。就在从检修井离开的刹那,我利用系统的过载功能伪装了一起云山号上的能源事故。在这段时间内,一切的照明和门禁都将失去作用。
我们面前除了漆黑一片的通路,只有通讯室方向传来应急的灯光。
随着两声轻响,一名巡逻兵的脖颈处喷出的暗色的液体,在热成像装置的描绘下就像他的身体凭空的向黑暗扩展开去一样。另一名巡逻兵的头爆裂开来,随着大量的暖色的液体喷出,他的身体再显示器上迅速变成灰暗色,并逐渐融化在黑暗里。
我并不是特别的空,之所以把直接动手的任务交给其他人,主要是因为切断敌人的生物电信号,向战术中枢报平安的工作都由我一人包办。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却要很快的手脚。即使完全用脑电波来操作完成,还是让我应接不暇。
两人依旧生存的假信号发送出去。
如果鬼子的基层指挥官注意到,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他的手下摔跤的特别多。为了掩饰人体受到冲击刹那发出的紧急信号,我都是以摔跤来作掩饰的,希望不要有太过仔细的人,太早暴露会让后续的任务极难完成。
两人人影冲了上去,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两具尸体。
“清除。”
随即小队在无声无息中快速的通过距离鬼子临时司令部最近的通路节点。
根据事先掌握的通讯室的资料,位于最外围的是舰内安保监控室,平时又两人负责监视舰内的情况,再往深入便是负责情报截取的监听室以及负责整理分析的情报分析处。最里边的是负责舰上一切通讯交换的通讯室,不管是舰内见外的一切情报都要经由这里才能正常来往于星舰的内外之间。作为舰上网路的核心层交换机所在位置,这里有着最先进的安防系统加上不下于战舰装甲板的保护舱壁。
费萨德以及密码器便在重重保护之中,待在通讯室内一直没动地方。
走到这里,战术目标就很明确了,事情变得相当简单,要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杀死费萨德毁掉密码器,要么在任务的任何一步被鬼子发现,交战中被优势数量的敌人吞没。
本来我对于战斗中的潜行方式,以及事后撤退的路径非常烦恼,因为不管是哪一种方案都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们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现在潜行的如今,自身的安全之列反倒不是最重要考虑的问题,事实上能否成功突围出来,我觉得还是突不出的更好,这样身边的战士们就不会知道,其实他们属于被抛弃的行列。带着希望失去,总比在绝望中煎药要好的太多。
我唯一关心的是,一定要把费萨德干掉。
我们的行动兼具谨慎和果决。每一个动作都是精打细算和勇敢无畏的结合体。随着一声声的轻响,鬼子兵的尸体开始铺在通路上,如果照明恢复,一定是个很吓人的场景吧。
前面就是监控室了。为了能够无声无息的突入其中,我们特意准备了特种作战装备。随着爆破装置的启动,合金门在勉强四分五裂,很奇怪的是爆炸并未引发周围空气的扰动和任何的声音。这都要归功于爆破装置自带的静音系统,它能够提取一部分爆炸的威力,在空气中生成扰动正常冲击波的干涉波。由于取自于同一种爆炸,两种波形除了相位不同,频率、震副甚至是轴向角度都是一致的,这就形成了完美的干涉条件。不影响爆炸威力的前提下,本应同爆炸一同产生的冲击波和巨大响声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
不再能够凭借声音和震动来判断爆炸的发生,我在隐蔽处观察到火光遽然亮起,便举起喷枪在喷射背包的帮助下冲进监控室中。
在一排极具科技感的监视屏幕前,作者两名鬼子兵。他们甚至还维持着盯住屏幕的姿态,根本没有发现合金门依然被爆破。
喷枪发出特殊的咚咚声,两人就在作为上被独弹头炸裂成尸块。
战士们迅速冲进室内,控制门禁系统,调阅目标的监视资料,以及关闭直接通过此处作为中继的所有战术网路功能。
监控器很快显示出费萨德是身影。他正在通讯系统前来回踱步,像是思考着什么。信号接收器确认,密码器正在他的身上。
我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下切手势,战士们便会意的继续前进。
进入临时指挥部,鬼子兵的数量反倒是减少了许多。
身上连接监控室战术交换机的终端不断显示这来自于外界的警告,以及向指挥部连接通讯的请求。我们一路杀来,尸体来不及收拾,终于被人发现了。不过鬼子兵的动作再快也不能就得料费萨德了。
越过情报分析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暂时没有动那些埋头于的电子沙盘的参谋以及技术兵种。
无声的通过情报分析室,费萨德所在位置就在眼前。
来到紧闭的合金门,我的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不过这并非因为任务而紧张,长时间的浸淫在战场的环境中,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感受到紧张带来的那种焦虑和压迫感了。
我不是因为即将发生的战斗而紧张,我是害怕,完成任务后,战士们眼巴巴的向我询问撤退路径是,我如何面对他们。
我就像所有说谎者那样,害怕真相揭露的刹那。
两名战士熟练的蹭到门口,注意不去出发感应装置。静音爆破器安放完毕。随着爆炸的火光,我第一个举喷枪冲了进去。
没有人?
巨大的通讯控制中枢的周围数不清的设备以及五六个技术兵在其中忙碌,预计中突入进来,干掉所有站着的人类,包括费萨德在内,再考虑撤退事宜,这一切是那样的简单而富有节奏性。
可惜,预计中的人类没有出现,当然费萨德也不在。
身旁战士们冲入进来,我能够听到耳机中传来轻咦声。
“是陷阱,快离开!”
我一边大叫着发出警告,一边不顾身在室内,直接开启喷射装置,密集的火线瞬间穿透我刚才所在的位置。身后踉跄着跟着两人。
不用特意回头确认,我也清楚,任务开始以来,我们终于出现了伤亡。
赶紧找寻掩体,在密集的火线的包围中,我开启脑域感知能力。
十五各鬼子兵包围了我们。费萨德就在正前方,能够观察到我们的特等席上。
“赵平!我承认小看了你。要是知道你能做到这一步,当初就该杀了你而不是等到最后。”
我示意剩下的两名下属找寻机动撤退的办法,自己这是摸出手雷,等待突围而出的机会。
两名战士之一刚刚版蹲下来,看样子是想要选择行动的方向。他的脑袋猛的一震,随即身体无力的滚落在地板上。
“狙击手,长官这里被人盯上......”
亮光一闪,有东西从他的脑后进入,直接在前额位置爆开。包括面甲和头盔上班部门的瞄准套件一齐向前方喷了出来。
我下意识的提起右手格挡,随着尸体倒下。被猛兽盯住的感觉突然袭来。
开启臂盾侧身顺势跌坐下去。
臂盾过载变成红色,随即像玻璃般碎裂开来。
即使我努力避开,大口径的狙击专用射钉还是擦到了头盔的前端。伴随着碎裂的响声,以及目镜显示器在眼前被巨大的力量剥离。我感觉到外界的,带着血腥味道的空气接触到脸颊。
一咬牙,不顾额头撕裂般的痛楚,展开实体步兵盾。
又一次冲击袭来。这一下步兵盾没能握紧直接脱手掉落在地上。
我接着步兵盾旋转的黑影。在喷射器的帮助下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好不容易找到掩体,避开那个恐怖到让人发指的狙击手。我一边大口穿着粗气,一边评估着当前的局势。
狙击手我见过不少,可是像当面这个,拥有极其稳定输出,又凌厉很辣的还真不多,我所接触的人力,估计只有麦克斯和伯格中校时这个家伙同一量级的狙击手。
“赵平,是你吗?你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哪!佯装撤退,其实就是为了我手中的密码器吧。哈哈,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种,我本想放你一马,毕竟大家同僚一场,既然你那么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费萨德的语气中充满了嚣张和掌控全局的意味。
脚步声从三个方向逼近过来。
我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就在眼前。
不过在结束我这受到诅咒的一生之前,绝不能让密码器落在鬼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