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默将军用一个有力的手势笔画了自己的脖子。
“我想很多人不会忘记,是谁真正攻陷的火星,又是谁击破了地球系统。对于深受其害的赵平大校,我估计你的感受要更加的深刻才对。”
司令官提起的过往,让我想起了血红色中的火星,重新回忆起了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庞,以及曾经美丽却在眨眼间失去了的地球系统。在这两年里经历的种种,如果归结起来,真正对太阳系造成不可挽回伤害的正是沃尔夫人。
“司令官阁下,我可也记得,正是你提出联合无人舰队抗击柏兰德人的想法,难道你想要食言吗?”
措辞严厉又满是愤怒的语气,出自于某个军官。在全系影像上看不到他的面孔,应该是个中低级军官。可是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克莱默的战前动员,以及大大小小军事会议中,有不少人提出过沃尔夫人才是造成太阳系现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可是司令部一意要促成同他们的联合,把其它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我承认我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我的意见现在还是正确的。说服诸位要求同无人舰队联合时,我的意见是,整个战争都是柏兰德人的巨大阴谋,是他们根据一百三十年前,那一届联合政府在政治上的失误所安排的巨大的阴谋。此次阴谋吧比邻星系、沃尔夫星系以及我们太阳系都牵扯其中。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获得太阳系的控制权,还有占领比邻星系、消灭比邻星系的主力舰队、消灭沃尔夫星系在外部最大的游离势力等等。”
“可是你刚才又说,沃尔夫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同一个声音,这次的质疑显得比先前虚弱很多。我想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已经被弄糊涂了。司令官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为什么得出的结论不一样呢?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此次战役侥幸能够幸存下来,诸位回去后应该多了解一下政治和历史,从中获取宝贵的知识,光会打仗的军官不应该成为指挥官,不然就会问题你们刚才的问题,被无聊的事情绊住手脚。”
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感到羞愧,因为我本身是学习历史的学生,反而不理解同历史息息相关的政治。
“沃尔夫人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们觊觎太阳系的领土和资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柏兰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觊觎的更多,甚至涉及到了其他星系。至于有人说两个结论是矛盾的,我能问你们,从哪里看出来上面的结论有矛盾之处?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两个难缠的对手,他们虽然目的有所不停,却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生存下去。联合作战也只不过是延缓我们的死期,到真正解决了对手后,我们的盟友立刻变回化作恶魔。”
“......”
这次没人再提出问题,通讯回路中的杂音一下子消失了。每个人都在反思吧。
“我现在告诉在坐的诸位,司令部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战役看做单纯的军事行动,还赋予了它政治的目的。我们的目标不是消灭这两个敌人,因为根本做不到,而是要在两大敌人间徘徊游走,为自己争取的生存空间。”
虚像喝了口水,停顿既可以给他自己休息的时间也能让与会者有个消化他所抛出内容的机会。
我记起古代地球时有个国王如此说过,“你必须时刻牢记,我们的资产不能只投向一个方向,总是维持对于多个方面的支持,才是王国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回味司令官的讲话,我现在才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不能只是投向一个方向。我们在此次战役中,目标竟然不是消灭敌人,而是和稀泥,此种目的在一个纯粹的军人脑海里永远不可能出现吧。
“有人会问,既然如此,我们又能怎么做。诸位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按照司令部的命令去执行,如果弄不懂也不要紧,仔细去看去想,并按照指示去行动,相信等待我们最好的记过并非击败敌人或者是消灭敌人,而是保住木星系统的政治地位,仅此而已。”
我在心里说了一声果然。司令部的目的远没有我们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单纯,而现实中的情况也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的恶劣。细想就会发现,克莱默提出的目标,虽然难以成功,却终究是有成功可能性的。反倒是我们一开始追求的,从物理上消灭敌人,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会场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很多人提问,有更多的人只是聆听。虽然只是一种感觉,我能够体会到越来越多的军官们把目光投向了军事以外的领域。
我们现在就好像站在一根细线上,前后两端都是深渊,唯有沿着细线谨慎前进,才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
......
战场计时20小时开始,出击的无人舰队完成结阵并要求我主力舰队予以配合。
23小时,主力舰队完成同无人舰队的协同,双方都获得了对方的情报网络支持,以及拥有了协调火力输出效率的能力。
24小时,侦查舰队情报现实,一度回撤的生化舰队重新集结。庞大数量的舰队在小行星带附近延展开来。获得情报的同时,司令部下达了全体轮休,战场计时暂停的命令。
万王号的休息室内,各种娱乐、健身设施俱全,另外阅读、游戏以及娱乐剧体验设备上也是人满为患。人们好像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尽情的体验人生中,自己留恋的部分。我最在开放式酒吧吧台的一隅。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欣赏人们在战前做些什么,是我的兴趣所在。可以说,这是我同以前生活唯一的联系了,一个历史方面的额专才,喜欢观察现在,并把这种行动看成体味历史的一种替代性感受,看似矛盾却是现实中很多真正历史学家的癖好。我虽然不是什么历史学家,不过他们所拥有的怪癖好像学到了不少。
“在想念特蕾莎吗?”
一个高大粗豪的身影遮住了我的视野,随即这个粗鲁的家伙随便拉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不用去仔细分辨,也能知道,这就是活宝二人组中的哈丁,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对于他我并没有讨厌或者喜欢,而是把他看做同茉莉是一个整体。他们两人是同我相处的,时间很长还或者的少数人,因此我还是很珍惜同他们关系的。
“很遗憾,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观察人们的行动,以此来平和心境。”
“哦,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习惯嘛。”
随手抢了一辆经过身边的自动送餐车上,其他人点的饮料,他喝了一口,随即露出恶心的表情。
“真特玛德,是谁点的饮料,这么甜腻。哪像是一个顶天立地战士爱喝的饮料。”
“说不定就是个姑娘点的,你去抢了比人的东西,还说三道四,老天爷能够允许你这样的家伙活到现在,真是不开眼。”
“哈哈哈,我说长官,你的毒蛇已经可以同茉莉这个家伙相提并论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休息室核心位置,喧闹的人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怎么会有空,不去关心一下小恶魔,这样好吗?”
我说的小恶魔实际上是茉莉的绰号。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生,长相也是甜美可人,可是这个性格嘛,会被人叫成小恶魔一点都不冤枉她。
“呼......怎么说呢,有时候人也是需要有独立空间的。她正在写邮件,给那些个永远也无法收到邮件的家人们。所以我这个跟班只能沦落到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你这样一个臭男人身上。”
“那我真的要说声对不起了。”
我们两人相视大笑,笑的尽兴,好像把因为战争而起的阴霾一起都抛在的脑后。
“话说回来,你对于我们伟大司令官的计划怎么看?我的观点是狗屁,不管是沃尔夫还是柏兰德人,要是能够这么轻易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们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我一连喝了两大口手里的苦咖啡,那种纯粹的苦味让我直皱眉头的同时,也更加体会到我选择这种饮料的理由了。说实在的,平时是个红茶党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选择咖啡,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心境。司令官为我们描绘出一幅虽然有希望,却是用数不清绝望素材勾勒出来的局势画卷。在这个局势中,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危机重重,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现如今的局势非常贴切。要说局势同我喝的苦咖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只能说在喝完满嘴的苦味后,那一丝回味的甘甜,像极了现在我们的实际感受。
“同感,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够不断向前,要么走向毁灭,要么争取那一丝的未来。”
“不过,我看你也不怎么担心嘛。”
“没什么好担心的,经历过的绝望多了,也就这么回事。关键是有希望就好。”
......
......
战场计时重启是在4个小时之后。来自于联合舰队的侦查单位给出的情报,大批生化战斗舰从小星星带冲出,他们将进行短距离的跃迁后抵达战场。由于质量效应对于跃迁的干扰,很容易能够计算出地舰队脱离跃迁的位置坐标,因此联合舰队得意从容的布阵。
战场计时1小时10分,大批来自于火星的机械步兵补充到陆战队中。这个动作预示着,泽拉图终于清除了叛军的抵抗。阿瓦隆可以全力投入到对生化舰队的战斗中来。
战场计时2小时35分,大规模的时空震荡被探测到,生化舰队的先锋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2小时40分,战役名绝望降临下达。虽然按照正常理解,是联合舰队给予敌人绝望的意思,可是我的感受却是生化舰队为我们自己带来了绝望。
估计同我感受相似的战友们不在少数,战役名很快便拥有了自己的简称,绝望战役才是战士们普遍承认的关于战役的名字。
生化舰队的先锋舰群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小型的侦查单位四出。为了避免同跃迁而出的升华舰队主力撞个满怀,任何指挥官都不会喜欢太多的不确定性,因此联合舰队没有立刻清剿柏兰德人的先头舰队,而是派出大批的告诉拦截单位,开展对于升华舰队侦查单位的拦截和猎杀。
广大的虚空战场上,光影璀璨,闪烁不断。不过这些热闹的气氛相比于真正的舰队的大战,只不过是正餐的前菜,小意思而已。
联合舰队的指挥官是一名叫做扎瓦图的沃尔夫人精英,我们舰队的司令部将会有选择的接受扎瓦图的智慧。
为什么不是直接下达指令,而是要通过司令部的过滤,八成是考虑到联合舰队中,不相统属战斗单位间的猜忌以及害怕被另一势力当做炮灰的过滤所至。这种古老的忧虑,竟然发生在现代的星级战争中,我也只能说在大的方略部分,人类的战争其实并没有真正进化多少。
战场计时5小时半左右,当全部的生化舰队的阵容展现在眼前时,万王号的广域检视器上,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灰色光点,而电子沙盘显示,敌人的数量要比起联合舰队的三倍还要更多一些。虽然生化舰队不善于传统意义上的太空战斗,切电酱炮无法立竿见影发挥威力的特性也使得他们在星舰的正面对战上占据了下风,可是如此庞大的数量,足以弥补他们远程火力方面的不足,并且本就甲壳坚厚的生化舰队,在近距离上能够发挥的攻击力更是让如此庞大数量的舰队看着让人眼晕。
随着数万道各色火线和光棒刺破虚空注入庞大的生化舰队的阵型中,随之而来的电云般的反击也把联合舰队一隅的舰群笼罩在高密度的能量粥之中。随即在双方舰队之中爆发出了不同形式的反应。生化舰队中,一蓬蓬黑红色的血污伴随着火力直射时产生的爆炸把庞大的舰队笼罩在一片黏腻中透着诡异的色彩中。而联合舰队的反应相对比较正常,人造的超新星不断地在杀人的能量粥的作用下产生,很快庞大舰群内部出现了几个空洞,不肖几分钟时间,空洞被后备的战斗舰填补起来。两大舰群随之继续靠近。
值得一提的是,在联合舰队中,我们太阳系的舰群并没有聚集在一处。由于普通人类掌控的星舰极其惧怕战略武器的缘故,我们依旧维持着古来的战法,让战列舰组成规模巨大的架构,而小心战斗舰穿梭其间伺机而动。
战斗特性如此,沃尔夫人不能要求我们同他们的舰群一样布阵,因此我的阵第是在沃尔夫舰队的后方,构筑起了一个庞大的框架,至于战斗中,这个战斗框架是作为前方无人舰队的后盾,还是要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把生化舰队引诱到框架内部再进行打击,就有太多的选择反正战役初期,太阳系舰群并未处于两军交战的最前沿。看着宇宙战场上,见见密集的火线和爆炸,我在心里不无感慨,相比能够随意集中兵力的我们的两个敌人,太阳系舰队的战法太受限制,切机动能力也不行,要是不想办法解决这一弱点,能够逃得过这次的浩劫,也不再会有运气逃过未来肯定会逐渐频繁的,星舰群的攻击。
我们所面临的局势,不光是战局让人绝望,连我们的未来,也是充斥着诸多绝望的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