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觉得有些尴尬。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先生，此事毕竟关乎大局，还请先生不要笑话我等了。”
胡惟庸直接拿出最低姿态，谁让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的问题。
况且，向陆宁低头，也并不丢人。
其他官员见状全都傻眼，他们可从没见过胡惟庸如此。
陆宁倒是没理会那些官员，只是呵呵一笑道：“行了行了，说说什么事情吧。”
胡惟庸不敢怠慢，赶忙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因为那官员的猜测失误，以至于……”
陆宁将事情全都听完，嘴角都再不停抽搐。
眼看胡惟庸还要阐述后果，他直接开口打断道：“得了老胡，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这事情，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猜测的对不对。”
啊？
胡惟庸微微张口，有些不理解。
“陆先生，难道不是那官员……”
“呵呵呵，那官员猜测失误，存在一定问题不假。”
陆宁笑眯眯走到对方跟前，拍了拍其肩膀。
“但最重要的，还是思想态度问题！”
“思想态度？”
“对！就是思想态度问题。”
陆宁点头，说道：“老胡我问你，你是不是就发了一张告示，让那些粮商送粮食过来？”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况且告示上也明确写了是借！”
“你看看，你看看！你都说了是借，还摆出一副大爷模样，这怎么能行？”
陆宁摇摇头，拍着手心叹道：“既然是借，那就要放低姿态啊！”
“你一直高高在上，人家凭什么借给你呢？”
放低姿态？
胡惟庸整个人傻了，自古以来商户不都是贱末。
他一个当朝宰相，凭什么放低姿态啊。
“陆先生，这……”
“呵呵，你是不是又想说，自古士农工商，你让他们送粮食就是天大的荣幸。”
“更别提，朝廷也不是白借，不仅有利息，还有好名声，他们凭什么不来？”
陆宁见胡惟庸点头，却是冷笑一声，“呵，你这么想就是大错特错。”
“当然了，老胡你作为当朝宰相，想不到这点也很正常。”
“老胡你琢磨琢磨，倘若你是粮商，看到官府让自己送粮食过去，第一反应是什么？”
胡惟庸被说的一愣接着一愣，听到陆宁问题的瞬间，整个人都怔在原处。
倘若他是粮商，看到那告示……
胡惟庸心思急转，紧接着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陆宁看他这样，点头确认道：“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看到那告示的第一反应，大多都会觉得这官府踏酿的又想抢我们东西。”
“还特意编了个理由，说是借。”
“呸！我才不上这个鸟当！”
胡惟庸：噗！
胡惟庸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好家伙这话也太直接了吧。
虽然事情的确如此，但咱能别这么直接吗？
好在，他心理素质足够强大。
胡惟庸直接忽略了大部分内容，直接询问解决方案，“先生说的在理！”
“可，究竟怎么让粮商们拿出粮食呢？”
胡惟庸看向陆宁的眼神很明显，总不能真让他这个宰相去求商人吧。
求人？
那当然大可不必。
陆宁勾勒出一丝笑容，开始在堂内踱步。
“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人嘛当然要利诱！”
“利诱？”
“是啊，就是要利诱才行。”
陆宁瞥去一眼，接着道：“老胡，你直接贴告示，让他们来肯定不行。”
“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啊！”
“你一个当朝宰相上门拜访，这够给面子了吧。”
“然后你就只需要告诉他们，你是来给他们送好处的。”
“你可以说，这次借粮食是救灾用的，朝廷日后肯定会还，并且有字据为证。”
“而后，你应该告诉他们，这些灾民会去种植高产粮食，他们现在借出粮食就会有千古之功绩。”
“最后，你还可以给他们开空头支票，告诉他们待此事过去，朝廷会下旨给他们褒奖。”
“老朱亲自褒奖唉，那个商人会不羡慕？”
“如此一来，还会有那个粮商不借？”
陆宁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赶忙拿起茶杯灌了几口。
此时，胡惟庸和几个官员，全都满脸震惊。
好家伙，借粮食还能这样玩的吗？
胡惟庸只觉心神震动，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真是妙计啊，无论是立字据为证，还是千古功绩，亦或是朝廷褒奖。”
“一环扣一环，当真绝妙。”
胡惟庸生出动容之色，不过说完之后又感觉哪里不对。
他细细思索一番，猛然看向陆宁，“陆先生等下，签订契约和千古功绩，这都没问题。”
“可是，您所说的空头支票……”
胡惟庸脸上突然一阵青一阵白，那空头支票不就是许诺朱元璋的圣旨吗？
他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许诺这个啊。
陆宁对此到觉得无所谓，转而反问对方，“我说，老胡你仔细想想。”
“到了事成之后，你只要跟老朱提一嘴这几个粮商，老朱还能小气到连几句口头褒奖都不给？”
“咳咳咳……”
可能是陆宁那一句话的信息量过大，胡惟庸听言登时一阵咳嗽不止。
他看着陆宁，眼神不仅变得有些奇怪。
您当谁都和您陆先生一样吗，当年都敢把朱元璋的玉玺要过来盘。
“陆先生，老……呸，可圣上万一……”
陆宁：“没有万一，放心吧。”
胡惟庸双眼一亮，要是有陆宁给他兜底，那他可就不怕了。
“真的？”
“真的！”
“好，那就多谢陆先生值点，在下感激不尽！”
胡惟庸得到了解决方案，自然不会继续呆下去。
说了句告辞，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清风园。
而还没等众人走出去没多久，便有官员忍不住发问，“胡相国，这空头支票真的可行？”
“呵呵，陆先生既然肯做担保，那我胡惟庸又怕什么？”
胡惟庸一脸微笑，显然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转而，带着几个官员直奔粮商所在。
现在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与之同时。
陆宁坐在正堂，却是露出满口白牙。
“呵呵呵，我只是说可以做，但没说能给你担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