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唇角微扬、浅浅一笑、笑容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她轻轻地将手里的参汤放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皇上的眉头:“宫中人人都道、皇上快驾崩了。有子嗣的嫔妃盼着您驾崩之后、她们能跟着自己的儿子出宫开府。没有子嗣的嫔妃、则盼着您驾崩后、能过些清静的日子、不再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至于臣妾、当然是盼着您驾崩之后、能成为这宫里唯一的太后。”
皇上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大胆、你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语。自你进宫、朕自问待你不薄。还让你生下了弘盼傍身、没想到反倒是滋生了你许多的痴心妄想。太后之位、你不过只是一介县丞之女、就凭你也敢妄想当太后吗?”
安陵容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我妄想太后之位?我爹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但是我也是家中嫡女。我不是那些劳什子的庶出、倒是您、才是真正的庶出。既然您都能登上这个皇位、那我这个嫡女肖想一下太后之位、又有什么不配?别以为臣妾只是一介深宫妇人、就什么都不知道。当初先帝驾崩、众望所归的继位者是十四爷。后来若不是有年羹尧对您的鼎力支持、今日这皇位上坐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皇上似乎快要吃人了、又气又急的他疯狂挥舞着手臂:“你这个毒妇、朕竟然没有看出你的真面目。还宠爱了你这么多年、原本朕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争的。没想到、你竟然也帮着其他人一起来害朕……咳咳……”
安陵容往后退了两步:“皇上、您刚服用过了药。动怒只会催发你体内金丹的药性、无益于龙体安泰。您还是息怒吧。”
皇上拼命撑起上半身、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放肆、你竟敢利用金丹来谋害朕。来人、朕要砍了你这个毒妇……苏培盛、苏培盛!”
安陵容的脸渐渐变了颜色、她静静地看着皇上、仿佛在看一堆烂肉:“皇上、自从臣妾进宫、被年世兰欺凌陷害了多少次、连臣妾自己都算不清了。原本臣妾与莞姐姐是情意深厚的姐妹、只想在这深宫里互相扶持、了此残生。可是您一次次纵着年世兰欺侮莞姐姐与眉姐姐、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今莞姐姐已死、臣妾也倦了。现在只差把您送到九泉之下和她们团聚、臣妾就功德圆满了。”
“额娘、儿子来了。”弘历穿着亲王的官服、踩着黑色的靴子、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皇上此刻已经气得去了半条命、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进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弘历、你来得正好。替朕把安陵容这个毒妇、拉下去砍了。她竟敢借着金丹给朕下毒、还说出许多谋逆之语。朕即刻就下旨、封你为太子、如何?”
弘历却一点都不动心、他漫不经心地抚平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皇阿玛、您曾经教过儿臣、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即便现在儿臣当了太子又如何、不还是要事事听从您的命令。倒不如一步到位、由儿臣直接坐上您这把龙椅、来得痛快。您放心、儿臣会当一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的。虽然您对儿臣的生母无情无义、但是儿臣还是会好好照顾淳贵人与福沛。毕竟福沛与儿臣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儿臣绝不会怠慢他。”
此刻的皇上、仿若一条濒死的鱼。他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朕是天子啊、你们一个个竟敢如此背叛朕?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朕?”
他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床边的帐幔、最终手伸到半空中、还是跌落回了床上。皇上真的去了、胸口已经没有呼吸的起伏、只是眼睛还瞪得老大、里面充斥着红血丝、看着吓人的紧。
过了好一会、安陵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探了皇上的鼻息、确认了他已经驾崩的事实。弘历伸手扶住了她、轻声唤道:“额娘、皇阿玛真的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敦亲王他们几个王叔都已进宫、在殿外候着呢。皇阿玛去的急、未留下只字片语。咱们该如何服众?”
安陵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皇上的身子这么不堪一击。仅仅只是金丹里朱砂的毒性、加上他动怒引发的气血逆行、这就一切都结束了?
沈眉庄站在侧殿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此刻终于快步走了进来:“安妹妹、皇上已经去了、咱们总算熬出头了。只是现下皇位空悬、若是没有皇上的亲笔御书、只怕四阿哥想要登基、颇有阻力。”
安陵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皇上的字迹不难模仿。玉娆最擅长模仿他人的字迹、三日之前、她就仿着皇上的字迹、写了一封亲笔密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阿哥弘历、人品贵重、历练有成、宜承继大统。
这封亲笔秘旨已被黄纸固封、驻于锦匣内、搁置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接下来的事都进展的很顺利、皇上的死并没有引起宫中大乱。以张廷玉为首的一些老臣、亲自前往乾清宫检验了这封亲笔秘旨、确认了这是皇上亲笔。
择了个吉日、弘历就作为新帝登基了。他的福晋富察氏理所应当成了皇后、侧福晋高曦月封了慧贵妃、青樱封了娴妃。
安陵容则被弘历尊为了圣母皇太后、至于兰贵妃、则被尊为了兰太贵妃。沈眉庄与敬妃端妃这些嫔妃、也一一变成了太妃。
身份唯一有些尴尬的、就是淳儿。按照惯例、如今她该是先帝的淳太嫔、但是她偏偏又是弘历儿子的生母。
弘历思忖再三、最终与富察氏商定。让淳儿以淳太嫔的名义病逝、对外就说她是对先帝情深、跟着去了。至于福沛、出嗣旁支、交给果郡王抚养。
同时、他也替淳儿改了个身份、让她以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义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宫当了恬嫔娘娘。
安陵容作为唯一的太后、移居到了寿康宫。看着这的一草一木、与昔日并无区别、只是身边的人却来了又走、已经换了一大批了。
弘盼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他正站在柳树下吟诵着古诗、看到安陵容来了、开心地小跑过来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您怎么这个时辰来看儿臣了?”
安陵容伸手摸着他圆滚滚的脑袋、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母后只是有些想念故人了、今日的阳光还是和母后当初入宫第一日那样、明媚温暖。但是母后的莞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