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放着大悲咒,叶云瑶的邪火还是下不去。
自己护着的孩子,被亲生父亲这么看待,换谁来也咽不下这口气。
见她满脸都是怒气,太子殿下不怒返笑,点着她的名字质问道:“吾见你满脸怒容,这是为什么?”
“回太子的话,草民不敢。”叶云瑶双膝一跪腰杆却挺着老直,一副跪了又没完全跪的样子。
没解释说自己没生气,却说自己不敢,拐着弯的还是承认了自己在生气的事实。
她是皇上昨日亲封的郡主,今天却叫自己草民。
不过要是追究称呼,这圣旨还没下来,这么做也揪不出错处。
太子之前就对这小孩的事迹略有耳闻,加上连督查卫都要和她学画画,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将邵儿放在书院,又有他派去的人保护,肯定过的会比宫里快乐。
他只是想知道,对方阿姐长阿姐短的人,在他这种权贵面前,会不会真的维护她。
“吾好奇你为何生气,说说看,不管你说了什么,吾都不会怪罪于你。”
大家隔得又不算远,叶志远不方便说话,只能用力清了清嗓子,想让叶云瑶冷静一点。
对方可是太子,就算现在说着不会对他怎样,到时候要整治她的办法也多的是,不能在这种时候逞一时之快!
“叶乡侯是否身体抱恙?来人,宣御医!”
“殿下!臣只是被茶水呛到,不碍事,不碍事。”叶志远赶紧阻止他。
“是吗?那乡侯还是小心些为妙。”太子笑着看了他一眼,明显就是让她别阻止的意思。
叶云瑶算是看明白了,太子刚刚那一出明显就是故意在气她,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两个字——找骂。
“太子当真不会怪罪臣女?”叶云瑶抬起头,腰杆挺得笔直。
“当真,千真万确。”太子笑了笑,这小孩心眼真是一大把,这时候知道将自己的身份搬出来,就算到时候他真的生气,也不能对她随意的惩治。
“臣女和郡主自逃亡时就同进同出,这一路上有多艰辛,想必太子殿下肯定从衡公公那听说了不少,但就算这样,邵儿也还是积极的面对生活,不哭不闹。”
“可现在,她学业有成,才十岁,精通的东西比同龄的男子还要多得多,您一句不关心,就抹杀了她所有的努力,一句嫁人,就要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困于后宅。”
“她是天上翱翔的鸟,太子殿下没有看到她逆风飞翔的时候,却只是盯着她落脚的那天将她关进笼中,或者沉入海底。”
“可她总有一天会习惯的,”太子打断了叶云瑶的话,“多少公主郡主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后院的女人数不胜数,有多少像是你说的那样?”
“没见识过蓝天的井底之蛙,会向别人描绘自己所见的天空,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安宁美好,可一旦离开了井底,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还有谁会愿意委身待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鸟儿为了优美的歌声可以啼血而亡,人也可以为了向上的自由摔断腿脚,太子殿下,若是邵儿真的来了,听到您这一番话,该是何等的心寒?”
太子沉默的与叶云瑶对视,脸上却没了一开始的笑容。
他以为这孩子只是因为裴邵出嫁后就没有人能和她一起生活了,没想到她还会考虑这么多。
确实是位好姐姐。
太子这辈子只有一位最深爱的女人,他以为自己的专宠能让那些人退避三舍,但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这女人只能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里。
被留下的这个孩子,是带着母亲的爱意和父亲的恨意出生的,太子一开始都不想管她,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还是太子妃的丫鬟凭一己之力护住了孩子,才让她活了下来。
但在这个府里,没了他的关注,这么小的孩子自然就成为了别人的绊脚石,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存在。
侧妃心狠手辣,几次三番的要害死裴邵,但都被她躲过或者挺了过来。
最终,那位丫鬟以死明志,将事情闹大,这才让这个孩子重新回到他的视线中。
太子依稀记得,再次见到这孩子时,她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又哭又闹,只是静静地吃着被子的一角,口水将拼接的布料打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太子侧妃身体抱恙,没多久就去世了。
从那之后,他将裴邵接到了身边养着,却记住了当年的教训,不敢太过亲近她,只能偶尔和她吃顿饭,见上一面。
他在怕当年的事情重演。
时间一久,这孩子慢慢长大,也不再亲近他,会恭恭敬敬的叫他父亲,或者用更生疏的口吻叫他太子殿下。
现在,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家庭,在远离他千里之外的地方,过着幸福安康的平静生活。
见太子许久不说话,下面的人早就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但只要叶云瑶倔强的挺直腰板直视着他。
像极了那个想要见他一面,在书房门口等到睡着的小孩子。
“好一个自由!”太子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大步从主座上走了下来,站在叶云瑶面前,低头和她对视。
“如果要去和亲,自然是需要一位郡主或者公主,现在所有的公主都已出嫁,只能在郡主中选择,而最尊贵的只有邵儿,你当如何?”
“不会落到那一步的!”叶云瑶掷地有声,“现在国库渐渐充盈,粮食问题也暂时得到了解决,边关的将士们骁勇善战,宣国必定不会落到和亲的那种地步!”
太子愣在了原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宫里的所有人都没明白他为何发笑。
就连叶云瑶也是,她微微转了转酸痛的脖子,这人能不能离她远点,直着抬头真的很费脖子。
“起来吧,都别跪了,搞得好像吾在生气似的。”太子一挥手,让所有人落座,自己走回主座,脸上的神情看着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原来你没生气吗?
叶云瑶也快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自己敢跟太子叫板,一方面是知道她只要没有出言不逊,对方就不能随意处罚她,另一方面是因为邵儿,这人肯定在自己女儿身边安插了人,明明行动上是关心,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惹人生气。
除非他是个没脑子的傻x,否则就是故意在气人。
“邵儿有你这个姐姐,也是她的福气。”太子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话,沉思了一会,又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叶乡候,跟你们一起受赏的吾记得还有个游商,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啊?”
“回太子殿下,此人领完封赏便离开了,因此没有收到您的邀请。”
什么人刚领完赏就离开?这段时间要巴结他的人肯定都数不胜数,要是他,肯定就留在京城先捞赏一笔,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再离开。
走的这么急,肯定是皇上的命令,不想让别人找到这位游商,然后跟他去同一个地方找粮种。
“罢了,也不是非要见不可,能见到你们也是很不错的。”太子敲了敲桌子,又看后面的邱云泽,“督查卫大人看上去也很紧张啊?”
叶云瑶后槽牙一紧,恨不得将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抓出来揍一顿。
这个京城是没有秘密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和邱云泽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这些人却已经议论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甚至在帮她考虑身份突然悬殊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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